虽然顾旭在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一个八品小官,但魏九思却对他敬若上宾。毕竟,连楚凤歌这样的天才都甘愿为他保驾护航,足见顾旭背后必有深厚的背景。
很快,魏九思便吩咐手下的小吏,将一摞厚厚的档案资料送到顾旭面前。他一边翻阅资料,一边向顾旭介绍:“青州陆氏,乃是一个传奇的家族。他们的祖先陆逍遥,以诗画入道,飞升成仙。在他的影响下,陆氏后人皆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为修行之法。”
“昔日,陆氏宅院之中,常有文人雅士聚集,曲水流觞、结社作诗。那时的青州府,文化氛围浓郁,被誉为大齐的文化之都。”魏九思的叙述让顾旭仿佛看到了那幅繁荣景象:白衣飘飘的仙人立于山崖之上,挥毫泼墨间,洪水滔天而下,将鬼怪一一淹没。
顾旭心中感慨,这青州陆氏的战斗方式实在是别具一格,充满了浪漫气息。然而,在这个鬼怪肆虐、危机四伏的世界,这种战斗方式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魏九思继续道:“二十多年前,是青州陆氏最为辉煌的时刻。家主陆桓官拜内阁首辅,而那支传说中的‘惊鸿笔’也找到了新的主人——陆诗遥。她原本是陆桓庶出的女儿,修行天赋平平。但在‘惊鸿笔’认主之后,她迅速崛起,成为了名满天下的才女和美人。”
顾旭轻轻点头,心中明白,“第一美人”这样的称号往往与当事人的身份地位紧密相连。就如前世的“四大美女”,若非那些影响历史的传奇故事,她们的名字恐怕早已被历史洪流淹没。
再提及现今的“洛京第一美人”昭宁公主,若她未曾是执掌朝政的公主,而是平凡菜市街头的卖菜女郎,纵使她容颜倾城,也不过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妾室罢了,绝无今日这般名满天下。
“然而,”魏九思突然话锋一转,缓缓道,“天行八年,有密探截获了陆桓与西北蛮族的暗中通信,证据确凿地揭露了他意图谋反的阴谋。信件呈上御前,皇上震怒异常。
“紧接着,在陆府内部,搜出了诸多杀伤性极强的法宝和制式兵器,更在陆桓的床榻下发现了一件象征皇权的明黄色龙袍。
“手握这些铁证,皇上当即下旨,捉拿陆桓,并下令诛灭其九族。
“不仅皇上亲自出马对付陆桓,更是派遣了驱魔司的镇抚使唐荟前往青州,负责查收陆家财产、捉拿余党。
“这位唐荟大人,曾是陆桓的门生,才华横溢,备受陆桓赏识。然而,为了保全性命,他不得不遵从皇命,选择了大义灭亲。”
此刻,顾旭插话道:“我记得书中记载,唐荟大人在抄家过程中遭遇乱党袭击,不幸身亡。”
“确实如此,”魏九思叹息一声,回答道,“不仅唐大人,连他带去的所有侍卫也都在那场抄家中丧生。
“唉,唐大人,他天资卓越,更以君子之风着称——儿时便懂得谦让,冬日还曾用自己的体温为父母暖床。
“如此君子,却命丧乱局,实乃我大齐之损失。”
…………
接下来的时间,顾旭全神贯注地翻阅着魏九思提供的资料,将陆家每一个人的画像、生平、身份、修为等信息一一铭记在心——连丫鬟仆役都未曾遗漏。
楚凤歌则背负双手,静静观察着顾旭的一举一动,既不插手也不干涉。
依照楚凤歌一贯的“直来直去”的性格,他从不会做这般细致的准备工作——通常都是手持宝剑,直接冲锋陷阵。
“或许,这就是司首大人对他格外看重的原因吧。”楚凤歌在心中默默感慨。
…………
一切准备就绪,顾旭与楚凤歌登上魏九思为他们准备的马车,沿着青石板路缓缓驶向城郊。
今日本是晴空万里,阳光明媚。但随着马车逐渐接近那座凶宅,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朦胧,灰白色的雾霭如同轻纱般飘荡,让视野变得模糊。
顾旭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压抑,并非是对未知的恐惧,也不是对恶鬼的恐慌,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悲怆和愁绪。
当夕阳开始西下,那笼罩在愁云中的陆氏凶宅终于映入眼帘。陆家祖宅坐落于青州府郊区,占地五十余亩,分中、东、西三路,各有五进四合院,大小房间二百余间。
顾旭根据书中的描述,知道这里曾是胶东行省最为辉煌壮丽的府邸。
他时常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与一个不存在的听众争辩,坚持着这个世界不过是一个错综复杂的谎言。
“曾几何时,我对他的言辞一知半解。”
“然而,如今我渐渐感受到,他的那些话语与空玄散人飞升失败、沦为妖物的现象之间,似乎有着难以言喻的关联。”
顾旭沉吟片刻,终于开口:“空玄散人深信不疑,飞升之道不过是场精心策划的幻术……也许,赤阳子前辈在洞察此中真相后,亦觉得多年的修行恍若一场空梦。”
……
青州府驱魔司,千户之职,位高权重,乃是此地之最高统领。现任青州千户魏九思,修为已达第五境,实力深不可测。他出身名门,修为卓越,深得帝王与上层的器重。他生活简朴,慷慨仗义,战场上冲锋陷阵,平日里关爱部下,故深得人心。
“魏九思!速速出来见我!”此时,楚凤歌立于驱魔司大门前,双手负于身后,对着守门的衙役高声喝道。他与魏九思虽同为五品官员,但楚凤歌仗着京城官员的身份和司首大人的青睐,尽显狂傲之态。
守门的衙役一眼便认出了楚凤歌,心知这位京城来的大人物不好惹,连忙恭敬地回应:“楚大人,魏大人此刻正在二堂接待贵客,暂时无法出来见您。还请您稍候片刻。”
“贵客?比我还贵?”楚凤歌眉头紧锁,他自诩为大齐的骄子,对于这种被忽视的感觉极为不满。
“楚大人,那位贵客的身份,小的确实不便透露。”衙役再次向楚凤歌表达了歉意。
楚凤歌虽心中不悦,但也知分寸。他明白,在大齐王朝中,总有些人是他得罪不起的。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冷声道:“那就请你尽快告知魏九思,我有要事相商,必须立刻与他面谈。”
“是,楚大人,小的这就去通报。”衙役恭敬地退下。
……
与此同时,顾旭站在衙门外的铜镜前,细致地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他轻轻抚平被风吹乱的发丝,将衣襟抚平,然后重新系好头巾。他取下胸前那张“风行符”,随手放入了衣袋中。
陈济生曾多次在顾旭面前提及青州府千户魏九思,言辞间满是敬仰。他常说:“在大齐,我最敬佩的人之一就是青州的魏大人。你可知,天行八年至天行十一年间,青州府曾遭遇大旱,但魏大人亲自主持赈灾,与百姓共度时艰,甚至不惜倾尽家财救济灾民。若非他,那场灾难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顾旭虽与魏九思素不相识,但作为陈济生的弟子,他自然也不愿在魏九思面前给师父丢脸。
片刻后,顾旭望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镜中的少年英姿勃发,气宇轩昂。虽着一身朴素的青色长衫,却更显得他超凡脱俗,宛如一位自天上降临的仙者。
……
不久,青州千户魏九思便匆匆赶来。他一见楚凤歌,便立刻拱手作揖,语气中充满了歉意:“楚大人,让您久等,实在是抱歉。听闻您有急事找我?”
魏九思虽与楚凤歌同为五品官员,但他却将姿态放得很低,态度极为恭敬。因为他知道,楚凤歌不仅是大齐的佼佼者,更是司首大人的亲信,前途无量。
然而,楚凤歌却摇了摇头,侧身一指旁边的顾旭道:“不是我有事,是他要找你。我现在只是他的护卫。”
起,原本死寂的陆府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唤醒,四周的灰蒙蒙沙草似乎都在随风摇曳,白森森的枯树似乎也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顾旭和楚凤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他们知道,这箫声不仅仅是一段简单的音乐,它更像是一个引子,一个预告,预示着即将发生的未知与危险。
“楚大人,我们得小心了。”顾旭低声说道,同时他右手的“替身手镯”微微发光,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挑战做着准备。
楚凤歌点了点头,虽然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淡定,但顾旭能够感受到他身体紧绷的肌肉,以及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显然,这箫声也勾起了他心中的恐惧。
两人缓缓朝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什么。随着他们越走越近,那箫声也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哀伤。
“这箫声……确实像是陆诗遥的。”楚凤歌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对往事的追忆。
顾旭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箫声吸引。他试图从中寻找线索,寻找能够解开“霜融”法术之谜的关键。
然而,就在这时,箫声突然停止,四周再次陷入死寂。顾旭和楚凤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与不安。
“这……这是怎么回事?”楚凤歌率先开口,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顾旭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这箫声为何会突然停止。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
两人继续前行,穿过一个又一个院落,寻找着箫声的来源。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寻找,那箫声都再也没有响起。
直到他们来到一个荒废的花园,那里有一座孤零零的亭子,亭中摆放着一把破旧的洞箫。顾旭和楚凤歌对视一眼,都明白这就是箫声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