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薛柔看着李焕离开,开心地小小挥了下拳头。
刚刚所有的隔阂感如热水化冰,消失得一干二净。
薛柔将吃了一半的酥糖放回糖纸包好,小心地放在怀里,拍了拍,嘴角开心地抿着。
随即,她想了想,迈着轻快步子跃进佛堂中,目光四顾,一眼发现了还有四只散落在地上的粗壮手脚。
每一根都比她的腰还粗,凸出的血管青筋像是小蛇一样浮凸在皮肤上,观感恐怖渗人。
薛柔目光触电一样挪开,长长呼吸几次,压住过快的心跳,又逼着自己转过头来,盯着那四截手脚。
她越看越是心惊。
焕哥究竟是怎么把这种东西杀掉的啊.....
她之前跟着薛庭风见过红丘县的九品武夫,那些人个个体壮如牛,但也没有眼前这具尸体残骸的气势惊人。
薛柔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然后蹲下来,双手环抱住甲尸的一只脚,身子后倾,努力地想要拖动它。
腥臭无比的气味从怀中涌上来,薛柔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口一阵反胃。
她面色发白,努力保持冷静,拖着一只铜铁似的粗壮大腿往外走。
如果战斗帮不上忙,那这种事我也可以做。
她从来都不想当那种站在一边,心安理得享受别人保护的大小姐。
滋啦,滋啦.....
薛柔拖得非常吃力,只是这一截大腿的重量估计就比她自己还重。
双手发力紧箍,小股黑血从断腿截面中涌出来,浸湿了少女的半截身子。
她努力地咬紧牙齿,脸颊微微颤抖。
就这样一步一步,一只一只,薛柔蚂蚁搬家似的将四只手脚全部拖到了院子门口。
这才暂时松了口气。
她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息,一溜溜的汗水顺着纤细脖颈滴下来,浸湿了上半身的衣服。
身材纤巧细柔,如柳条春分抽芽。
而一身对襟黑衫的老人,就背手站在她身旁,静静看着少女忙前忙后地搬运尸体。
薛柔当然没有察觉,魅灵女人面色复杂地俏立在院门口,脑中万千思绪纷飞。
不知怎的,她脑中不断闪烁的,不是李焕对阵僵尸的强悍姿态,而是捻起花生酥糖时,唇边的那抹洒然笑意。
“哈,哈,哈....”
薛柔又喘了几口气,平坦胸口剧烈起伏,终于缓过神来,站起身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她忽然一愣,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请问,老人家你是?”
薛柔面色疑惑,又带着三分警惕地礼貌问道。
她相当聪明,只是一瞬间就意识到眼前的老人虽然看着寻常,但绝不简单。
哪有乡野之地的老人,在看到门口四只粗壮如蟒蛇的手脚时还依然反应平淡的?
老人笑容温和,轻声道:
“小姑娘,告诉我关于刚刚那个年轻人的一切。”
“你说焕哥么,我其实.....”
薛柔脸上的警惕意味立刻更浓了,脑中迅速思索该如何说时,一股无法抗衡的磅礴意志顺着老人的目光压来。
如大日当空,投射伟力,万物自然驯从。
薛柔面色瞬间呆滞,默然几息后,木讷地张开嘴,开始讲述:
“我六岁和父亲搬到了这里,然后认识了焕哥。
他比我大两岁,每次我被人欺负的时候,焕哥都会站出来帮我赶跑那些人,他有时会给我带糖吃,有时会给我带晒干的果干。
但他很少和我说话。
焕哥很好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他,但他从小就沉默寡言,还经常生病,我经常看见他一个人在家里坐着咳嗽。
李叔就会上山去给他采药,对了,焕哥家里以前有一个很厉害的大哥,后来忽然不见了.......”
少女双眼无神,嘴唇机械开张,遵循本能意志开始讲述记忆中李焕相关的一切。
显然,这些也是她心中觉得最重要也是一直记得的部分。
老人静静地听着,面容如一汪古井深潭,水波不兴。
只是老人的脸上,逐渐显出思索之色。
“从小在这长大,性格沉默寡言,自小病弱....”
回想起刚刚那个青年一身桀骜不羁,率然洒脱的气质,以及那凶狠至极的搏杀功夫。
可以说,和眼前少女讲述中的判若两人。
老人眯了眯灰眸,眼神一下悠远而去,若有所思:
“难道,是被人夺了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