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陈青科眨了眨眼,嘴巴慢慢放大,张成一个O型。
我出现幻觉了?
老实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本地人敢用这个态度对他老子说话。
陈公哲眯了眯眼睛,眼中意外和怒意一闪而逝。
可几息之后,他居然伸出一只手来,五指合拢,缓缓递到李焕身前。
放定。
陈公哲身子微微前倾,带着意味深切的笑意,慢慢说道,声音沙哑:
“无碍,看来小兄弟不愿意透露底细。
那就冒昧认识一下,鄙人陈公哲,津门国术界各位大佬都愿意给鄙人一个面子,称我一声主席。
请问,小兄弟您的父亲或者祖辈是....”
话中,听不出一点怒色或者情绪,看着在笑,声音却一路越发寒冷。
“噢,原来是你。”
李焕眉头一挑,表情恍然。
原来这就是之前报纸上看的那位,以及霍老哥隐约不耻的那位。
津门国术界主席,陈公哲,好像在这场津门大比中发挥了些别样的作用。
“小兄弟看来是认识我?”
陈公哲脸上的笑容越发自信,眯着眼睛,像只正在揣摩分析的老狐狸。
李焕拧了拧脖子,咔嚓一声,面无表情:
“不认识。”
陈公哲笑容一下停住。
就现在的观感而言,还有之前报纸上语焉不详暗藏深意的报道,再加上霍老哥对其隐隐不耻的态度。
李焕对这个人,自然没什么好感。
再说了,在我的梦里你还跟我装逼?
李焕都懒得掼他毛病,接着挪开目光,往旁边扫了一眼,笑道:
“王七,那你认识他吗?”
王七瞬间身子一僵,后脑袋腾腾热烫起来。
他自然知道面前这位就是拿捏整个津门武行的大人物,一句话就能决定他这种小人物的生死。
而自己刚认的大哥明显对其不屑,这时又发话点到自己,该怎么办?
王七呼吸霎时粗重起来,胸膛砰砰跳动不停。
他自然明白李焕此时点他的含义。
如果他此刻退缩了,那刚刚说的一切都是作废!
空气一片寂静,道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汇聚而来,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在王七粗糙简陋的人生中,他还从有过如此万众瞩目,或者说心如火烤的时刻。
我该怎么办?!
王七头不受控制地低下去,仿佛现实的引力太重,拉着他无法抗拒地向下低头。
李焕垂眸看他,眸光清幽,看不出一点情绪,静静等待。
王七身后,一众混混们更是牙齿咬紧,同样紧张地后背冒汗。
陈公哲一侧扬起的嘴角似乎已经固定,表情不阴不阳,冷冷盯着王七。
同样等着他的回答。
压力如狂潮涌来,势如千钧,让人窒息。
可能过了几次眨眼,又或许过了小半分钟,一溜汗顺着王七的脖子往下流淌,钻到后背,又滑入裤腰。
高盐分的汗渍辣得腰间的伤口隐隐作疼。
王七恍然一惊,想起。
那是之前出去要债砍人时,被对方拿扁担砸到的地方。
那是一伙穷苦人家,爷爷和好赌的孙子相依为命,他亮起砍刀恐吓,用刀背敲打着院中的一棵老树,要求还清赌债。
再不济,今天先还个两分三分的,让他回去交差也行啊。
却被那脾气火爆的老爷子一个扁担利索扎到腰间,差点当场要了命。
事后同伴咽不下气要来报复,他却一直拼命拦着说算了。
自己一瘸一拐,去药堂抓了几副红花天麻油回来每天揉伤口。
每逢雨夜,腰间就钻心的疼。
脑中许多事情一闪而过。
王七慢慢抬起头来,却转过脸,没看陈公哲,只是直视李焕。
他用一种自己都不认识的嗓音,面无表情,慢腾腾地说道:
“既然焕爷都不认识,那我肯定也不认识咯。
也不知道这老头是哪个犄角卡拉钻出来的猫狗,一把年纪在这里装大拿,
我.....”
王七深吸一口气,哈的一声,往旁侧猛一个甩头,
“呸——”
一口浓痰,带着几真几假的愤怒,猛地吐到陈公哲油光锃亮的皮鞋旁边。
他听说过,津门码头,陈公哲占一半的股份,其余才是日耳曼人和英吉利人。
很多事没他这个华方大佬的默许也根本不会发生。
这一刻,全场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