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颜老在他前方挡着,光是那道沉默的注视扫他一眼,就能隔着天绝两仪阵直接要他的命。
武夫下三品,炼体,静气,铸元。
而他已经是铸元巅峰的武师。
就差一点就会突破到中三品,到那时会世人恭恭敬敬地尊一声超凡武师。
可现在?
深谷的对面,究竟是什么级别的妖魔在那趴着.......
连衮想到这里,心跳快如擂鼓,嘴唇居然因紧张而干裂。
一滴汗水顺着额头而下,滴入眼中。
他眨巴了两下,猛地一惊,想到。
如果大阵破开,这种级别的妖魔侵入大烈.......
要用多少人命来填?
“看来当年的猫猫狗狗都长大了。”
老人收回手,背着,像个乡间寻常老头一样遥遥看着对面,笑着:
“以前连我一枪都不敢接,如今就敢用这种眼神看我了?”
十万大山,万吨重的云雾忽然猛地扰动一下。
有庞然黑影霍地起身。
比山更高的头颅探入云间,垂眸下来,云中两点猩红的灯烛明灭。
连衮大口吸气,胸膛一瞬跳动得快要爆炸!
那是两只眼睛?
以现在的距离估算,那对眸子的直径恐怕都比整个红邱县大!
这是什么级别的妖魔!
颜柳契忽地不笑了,眯了眯灰眸,盯着云间。
老人轻声道:
“怎么,你不服气?”
轻飘飘的一句话,声音也不高,混在风中几不可闻。
而对视五息。
深谷对面,那道悍然的目光却终究是退缩了,沉默闭上,灯烛熄灭。
云雾中,那道庞大的看不清轮廓的黑影缓缓退却,没入十万大山中。
颜柳契也并不在意,只是收回目光,笑了笑。
随即低头,打量面前的巨型深谷。
连衮则是在平缓心跳的同时,以军人习惯,迅速观察四周,记下地形。
视野所见都是连绵山头,山坡上遍布撑天的古木,枝条虬结横生。
漫山遍野的野草覆盖地面,此刻却在无声疯长,很快达到了成人腰部的高度。
随风摇摆不止,空气中漂浮起草籽,粪便,以及若隐若无的腐臭味。
连衮刚要开口报告此事,却又一下闭嘴。
我都发现的事,颜老会不知道么。
但还有一件更值得在意的。
连衮发现。
视野中,光线正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迅速黯淡。
他看了眼夜空,感觉有些不对劲,眼中浮出几分担心,随即不自觉地看向前方。
颜柳契站得笔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于是淡淡开口:
“连小子,还有点时间,我与你讲个故事,听好。”
连衮一愣。
故事?在这时候?
“在一片森林中有许多生灵,从兔子,松鼠,狐狸,狼到老虎都生活得好好的。
但有一天,一只年轻兔子突然发现一棵树下有吃的,是一堆鲜草。
年轻兔子非常高兴,没有多想,直接吃掉食物。
被族中长者看见,怒加呵斥,说这可能是敌人的毒药。
年轻兔子非常担心。
在树下睡了一夜,结果第二天,他依旧好好的。
而且发现,同样的时间,树下又出现了一堆仙草。
于是这则消息在兔族中飞快传播开,第三天有更多的族人来到这里等候。
到十二点的时候,又是一堆鲜草从天而降。
所有族人都欣喜如狂,接下来的时间中,每天到这时,都会有鲜草出现。
有时多,有时少。
往往他们出现的多的时候,鲜草就会多些。
于是兔子中的长者不断观察,最后总结出一条规律,告诉族人。
每到一天中午的十二点的时候,所有族人一同向大树的方向祈祷,就会有天赐的食物降临。”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里,连衮的心跳开始急剧加速。
耳朵里仿佛针扎一样疼。
颜柳契语调平静地讲述:
“他们这样生活了一代又一代,规律从来没变过。
对此深信不疑,直到这条规律,已经变成兔子心中自然而然的信念。
他们从不怀疑这项铁律。
但有一天,规律忽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