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眸子缩成竖针状,看起来阴沉沉的,调侃的语气让人不爽到了极点。
“我有预感,不会那么简单的。”
白月棠抚着眉心,那里有阵阵灼热传来,他一时也分不清是来自长乐老之相的预警,还是天授印又有什么变化。
“你有什么计划?”
灵匹似乎有些讨厌布玉檀身上带着的血腥味,说话间又离她远了一点。
白月棠站起来,看着山林间露出的庙宇飞檐,揉了揉眉心:“李密不在军中,法相给出的大概判定范围不会太远,他应该在那庙里。”
他想了想:“先潜进去,如果他真在,你去引开护卫,我和玉檀去找他。”
黑猫不置可否,“你可别挂了。”
“我谢谢你!”
……
一双怒睁的圆眼里,倒影着仓城下的惨烈。
尚未渡过吊桥的仓城守军,被山林里埋伏的瓦岗军拦腰截断。
杨庆的鲜亮盔甲和他扫除反贼、封侯拜相的美梦,一同摔进了烂泥与血污里。那怒睁的眼睛里,最终也被死灰色填满。
谢映登站在这座天下第一大仓城头,右臂空空,袖子随晚风晃荡,透着说不出的萧瑟。
虽然顺利攻入仓城,但城内守军依靠筑起的土石堡死守。仓城守军除去城外歼灭的,也至少还有两千之数。本以为这些隋军看到杨庆一死,必定战意全无,那知城内短兵相接竟这样惨烈凶险。
谢映登的手臂是被一个躺在死人堆里的隋军斩断的,他捏碎了对方的喉咙,但只怕永远也忘不掉那隋军脸上的神情。
那是一张充满仇恨,混杂有斩掉他手臂快意的年轻脸庞,就在他捏碎对方喉咙的时候,那名隋军还试图咬断他的虎口。那人森白的牙齿与浑浊的眼睛,让他心里的什么东西在微微颤动……
黑塔般的单雄信登上城头,朝他走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们造反,脑袋都是别在腰带上的,况且这仗咱们打的大获全胜,你老弟享尽荣华的日子不远了。”
“大获全胜、荣华富贵么?”
谢映登望着仓城下乌黑的血泥,又环顾城头断肢瞎眼的瓦岗军众,心里升不起一点喜悦。
呜咽的晚风里,山林中传来的人马惨叫声显得越发刺耳……
白月棠蹲在檐角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只屋脊兽。灵匹从檐角蹿下去,跃动的烛火拉长了他的身影,弓着背的灵猫现出人形,在殿门外引起骚动。
“什么人!”
一只袖箭夺地一声射出,灵匹轻巧跃开,袖箭在青砖上砸出火星。
“密公……”
“没事,三郎,你出去看看。”
白月棠听到殿内轻微的脚步声蹿出,殿门外的卫兵并无慌乱。
眼见灵匹的身影跃上高墙,殿内蹿出的那人也紧追不放。
白月棠深吸口气,朝身边的布玉檀低声道:“咱们下去!”
两人壁虎般贴着朱红漆柱滑下去,布玉檀剑条晃动,两个呼吸的功夫,守门的十几名卫兵倒了一片。
殿门无风张开,幽暗的烛火下,白月棠看到一人坐在威严肃穆的神像下,背对着自己,正是李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