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迦敏瞧着卫姝,含泪笑着:“我夫君……在等着我,我舍不得他,那个人……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到……人心……他会有报应的……哈哈……我……夫君……”
她斜眼睨着棺材,眼中还带着少女般的羞怯笑意,仿若当年少女时爱慕他的模样,双目带情,不过十年……
他们也只不过做了十年的恩爱夫妻,十年里他失了江山,她依旧相随左右,她被人欺辱,他信她护她如初,她原以为他们夫妻的情分还可以更长,更久……
周迦敏朝着棺材伸了手,可那声夫君还未唤出口,手便垂了下来,失了气息。
卫姝瞧着灵堂上的变故,一时间竟然缓不过神来。
违命侯殁世不过几个时辰,此刻夫人竟然也随他而去,只是夫人口中的那个人,会是那日与违命侯针锋相对的皇帝么?
卫姝猛然想起当日皇帝临行前的那些话,只觉得脊背发凉。
违命侯年后重病一场,虽说后来大好了些,可总未好利索,病就一直拖着。他正值壮年,实在不会因为一场病便夺了他的性命,这其中必然另有原因。
后半夜的风有些冷,吹动了灵堂上摆放着的拉住,陪着卫姝守灵的丫鬟们纷纷觉得有些冷,甚至有些害怕。
卫姝将冥纸丢进了火盆之中,瞧了瞧周围的面面相觑的丫鬟,这才开口道:“你们若是困了便去睡会儿,天亮时再来替我。”
那些丫鬟犹如得到特赦一般,谢着卫姝,随后便起身纷纷离开灵堂。
卫姝四下看着,灵堂上就只剩她一人,她这才起身走向棺椁,运足力气推开李煜的棺材板,借着手中的烛火,卫姝竟然瞧见李煜那发黑的指尖。
卫姝心中大惊,随即用随身携带的小匕首取下李煜手上的皮肤,藏在丝帕中,趁着无人发现时,立即盖好棺材板,又坐会原位继续烧着冥纸。
卫姝侧首瞧了一眼灵堂上摆着的两副棺椁,缓缓道:“我不会让你们白死的,我会替你讨回公道。”
在管家与卫姝的操持下,丧礼倒是办的体面,然而朝中大臣除了从前的臣子与杨家,却鲜少有人来祭拜,到真是人情冷暖了。
李煜夫妻二人的头七,卫姝又准备了丰厚的祭品前去祭拜。
却不想那坟前早有别人来祭拜过的痕迹,烧了纸钱,摆上了供果等等,卫姝很是疑惑,却始终想不明白,之前都不曾来悼念的人,头七怎么会有人来呢。
卫姝正弯腰布置着供果,身后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正因为太过熟悉,卫姝立马警觉回头,瞧着身后站着的耶律斜。
他一如叶律的打扮,负手而立,含笑瞧着卫姝:“你一直避而不见,就连去府上祭拜违命侯你也是不见,我实在想你的紧,便在此等候着你。”
卫姝瞧着耶律斜,许是因为放下过去的缘故,如今倒是能坦然处之,也不躲避,只是继续祭拜着违命侯夫妇。
“我要成婚了。”耶律斜忽然说道。
卫姝烧着纸钱的手微顿,随即便又恢复如初。
“小石头,我正妃的位置,永远是你的,只要你肯跟我走,我什么都依你。”耶律斜走到卫姝的身后,认真的说道。
卫姝丢下纸篓中最后一张纸钱,瞧着那火光吞噬,燃烧成灰烬后,这才起身回望着耶律斜,对上他深邃幽蓝的双眸:
“那好,你答应我,从此后正妃只我一人,侧妃妾室不得再娶,包括那位玲珑郡主,你也娶不得,我便随你回去大辽。”
卫姝态度坚决,倒是让耶律斜愣了愣:
“可玲珑郡主……”
“呵,说到底,这萧玲珑你也是要娶的,是么?既是如此何必再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说些假话,此处是违命侯的安身之所,实在不宜谈这些事,你还是离开吧。”卫姝语气决绝,捡起了地上的纸篓便往回走。
可耶律斜却是不肯放弃,伸手拽过卫姝的手臂将她拥进怀里,卫姝也不挣扎,只是靠在他怀里,许久才道:
“你我缘分已尽,是回不到当初的。你无需执着,否则苦的是自己,于我没半点关系,我不会可怜你的。”
耶律斜终于放开了手,怔怔的瞧着神色决绝的卫姝,转身离开,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内。
人死如灯灭,情断似覆水,终是再也回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