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芳瞧着卫姝的模样，放下了手中的书本走到了卫姝的面前，俯首对上卫姝的视线，笑着道：

“可那些士兵的性命一样金贵啊？他们都能为了保卫家国而不顾性命，我又如何能够畏首畏尾，北汉与辽国勾结，犯我边境，我身为先帝子嗣，理应与所有士兵一起上阵杀敌，捍卫我宋室江山才是，小姝，你说对么？”

卫姝心中担忧王爷，即便是此刻赵德芳的说辞很有道理，她依旧担心，她倔强的对上赵德芳的双眸，道：“可王爷说过，你也要做那污水中的清流，肃清朝纲，为百姓谋福祉，若王爷此去战场，有个好歹……”

“胡说，本王好歹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如何能够让那些小卒伤了我呢，小姝，不许说那些不吉利的话。”赵德芳故意沉了脸，可卫姝却是丝毫不曾领情，依旧与他四目相对，神色坚决：

“王爷胸怀天下，一腔抱负，志在匡扶社稷，若是投身疆场，那这天下百姓该当如何？他们若是有冤，该向何人申诉？王爷岂不是要他们申诉无门，喊冤而终么？”

赵德芳委实不曾想到卫姝的态度这般坚决，她担心自己以身犯险，可如今这边陲危机，他也想出一份力。

“若是王爷投身疆场，那么先帝与我父亲的事，又指望谁呢？”卫姝望着赵德芳，一改先前的坚决，语气柔和，倒是让赵德芳的心柔软了不少。

“可是小姝，你应该明白，若是我宋室江山不保，百姓更是保不住，若我能投身疆场，将士们或许会更加拼命保卫自己的家园。”

“那我替王爷去。”卫姝脱口而出，赵德芳微愣：

“什么？”

“若王爷执意要去，那么我替王爷上战场，已了王爷保卫大宋之心，先帝与我父亲的冤屈，便仰仗王爷了。”卫姝抱拳，志在必得。

赵德芳不可置信的瞧着卫姝，忙道：“小姝，你不可以去。”

“我欠王爷一条命，如今王爷需要，我又有何理由不帮忙呢，王爷肩上重担旁人担不起，所以还请王爷三思，战场凶险，到底是刀枪无眼，我功夫不弱，自有自保的法子，不给王爷丢脸。”卫姝神色坚决，唇边带笑，倒是让赵德芳有些于心不忍，只能沉默。

“王爷，就让我去吧。”卫姝再度开口，赵德芳依旧沉默转身，背对着卫姝。

他又如何忍心能让卫姝一介女流替自己上战场呢，只是，方才若不是卫姝提醒，他似乎忘了先帝死因不明，恩师蒙冤。

“小姝，那你答应我，要平安而还。”

许久，赵德芳才缓缓开口，只是他又如何忍得下心呢。

卫姝听见赵德芳软了口，这才坚定答道：“定不负王爷所期，保卫大宋，平安而还。”

赵德芳神色复杂，垂眸不语。

秋夜如水清冽，拂面而来的风掺杂着些许的凉意，凉亭内灯火通明，石桌上摆放着几坛酒以及下酒的小菜。

卫姝如约而来，却不见约见自己的人，她站在凉亭之中左顾右盼，却不想再回转身时，便见到赵德芳出现在了身后。

他神色复杂，眼中掩藏着不舍，却依旧要装作泰然自若的模样，在石桌前坐下，为卫姝斟上酒，道：

“小姝代我从军，替我分忧，这杯酒，算我敬你的。”

卫姝瞧着那清冽的酒，端了酒杯却不知该不该喝。

“我定会找到当日的小内侍，查明真相，还恩师一个清白，你且万万保重，不求杀敌建功，盼你平安归来。”赵德芳举了酒杯，柔声说道。

卫姝点头应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赵德芳再次为她斟酒，又道：

“你……我等你回来。”

卫姝望着赵德芳那不舍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此刻她所能想起来的，全是与王爷的点点滴滴，原来她心中也是有牵挂与期盼的。

“我答应王爷，平安回还。”卫姝郑重其事的答道，似乎也在做着承诺。

赵德芳勾唇浅笑，与卫姝再度饮下了酒。

不过半夜，所备的酒便是空空如也，赵德芳喝的最多，此刻便是醉倒在桌上，卫姝起身为他盖着斗篷，正欲转身去找人来，却被他握住了手掌。

卫姝微愣，心跳也是慢了半拍，回头瞧着他，只见他醉眼惺忪瞧着自己，唇边挂着微笑，缓缓道：

“小姝，此生心中只你一人，我舍不得你，你可知道？”

卫姝大惊，实在不知王爷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停下了离去的脚步，只是静静地站着，与那醉酒之人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