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展开了攻击。
他绝对没可能躲掉,我要用法术帮他挡下这次攻击。
我把刀指向林平,发动......
等等......要帮队友挡下攻击应该用什么法术来着?
明明很常用,为什么会想不起来?
绝对不是因为紧张,再紧张我也会记得一加一等于二。
那不是重点,现在要赶紧救下林平。
只能用平时最熟练的那个圣骑士远程攻击法术了,发动......
我应该发动什么来着?为什么会想不起来?
难道是这个气味?
不会吧?上次明明没有这种情况......难道说这次遇到的更强吗?
难道说队友的法术支援越来越少也是和我一样的症状吗?
在我这样想着时,怪物的腿穿过了林平的身体,林平就像忽然失去了重心一样倒了下去。
被那种东西扎一下不可能还活着。
苏铭的尖叫传到了我的耳中。
我赶紧向队友旁边跑去,杀掉了那头怪物。
“你们还好吗?”
我问剩下的人。
其实他们已经没法回答我了,他们每个人都在呕吐,今天的吐完吐昨天的,昨天的吐完吐前天的,实在胃里没有食物了就吐胃液,胆汁......
“孙......我们应该......再跑一段路的......”埃德咳嗽着说,“你好像......没什么问题......你快走吧......也许还能跑掉......”
不可能!没有一个圣骑士会丢下队友逃跑!
“不可能!我是圣骑士!”
说完,我又挡下了一只怪物。
现在我只记得如何释放至圣斩了,这已经是我唯一的魔法攻击手段了。
我仍然是干净的一刀探进裂开的大脑袋里直接往后捅,然后发动至圣斩在里面乱搅,直到它倒下。
“快走,我们帮你托点时间......”
“我也可以给你们拖时间!”
“你想看着我们死在你前面?”
“我们至少要留下一个人报信......只靠我们回不去的。”
埃德说的对,必须把消息传回镇翎关,否则如果他们派人来找我们,恐怕下场不会比我们更好。
但是......抛弃队友这种事......是绝对不允许的。
“孙……,我是队长,你要听我的,我们没救了,你如果真的不想走,就在附近躲好,等这些怪物走了你再来给我们收尸。”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字的埃德似乎很累,剧烈地呕吐起来。
“他说的对......快走吧,趁我们还没被包围......现在是要当机立断的时候……”
我一把抓起苏铭的手腕。
至少我要把孩子带走。
“别傻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她一直在吐,藏不住的……”
真的……只能自己走吗?
远处又出现了怪物的痕迹,我必须当机立断。
我的求生本能在催促我离开,但责任感仍然要求我留下来。
“听着,小姑娘,这不是逃跑,这是更重要的任务,牺牲了所有队友的换来的情报必须被传递回去,否则我们都白死了。”
我看了看我的队友们,看了看远处的怪物,最终做出了决定。
在我离开不久,身后就有了巨大的魔力波动,然而那并不是法术,只是单纯地在释放魔力而已。
我明白那是他们在吸引怪物。
我向着没有怪物的方向跑了不知多远,总之一直到那股气味几乎消失,才爬上一棵树躲了起来。
不知道是比较幸运还是不幸,我爬上树的那一晚下起了暴风雪。
一方面,这应该让怪物更难找到我,但另一方面,这让我很难找到合适的时机继续逃跑。
但我能怎么办呢?只能先躲在树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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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躲在树上的第一天。
怪物应该没有走远,我仍然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恶心气味。我的喉咙时不时会传来想要呕吐的冲动,但全都被我强行压了下去。
埃德他们应该已经死了,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素来有把一些食物装在贴身小包里应急的习惯,我检查了一下,如果节约着吃大概能挺三天。
我的大脑时常没有任何预兆地抽搐,每当我试着放松思想,这种抽搐就会十分频繁。
为了驱赶这种感觉,我试着找些事情来思考,比如保护队友不被伤害的那个法术到底是什么。
不过即使自己想要思考些什么,也很难想出什么结果。
我的思维就像是被人掐住的软水管,虽然能够感受到内部思考的冲动,最终流淌出来的也只是一点涓涓细流而已。
我想了整整一天,排除了无数错误答案,仍然没能想起。
这一天我没有睡觉,不是因为在树上没办法睡(有不少枝杈可以很好地支撑我),而是大脑的抽搐让我无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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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躲在树上的第二天。
风雪更大了。
不知道是怪物走远了还是风雪阻隔在了我和它们之间,总之今天不再有那种味道了。
我的脑子终于能正常工作了,这是好事情。
但我仍然想不起来我当时到底该用什么法术来救我的队友。
今天可以想一些别的事情了,比如为什么毕业考核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明明气味闻起来没什么太大区别,效果居然会天差地别,真是奇怪。
我今天已经可以入睡了,虽然担心被冻死不敢睡得太死,但多少能休息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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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躲在树上第三天。
雪越下越大,没有一点停的意思。
我的脑子完全正常了,不再有不适,我也没有再闻到任何难闻的气味了。
我终于想起来了,我当时应该使用的是护盾术。
明明几分钟前护盾术魔道具还发动过,但我当时就是想不起来。
算了,现在追究那种事情没有意义。
三天了,仍然没有怪物的痕迹,我也许可以认为自己安全了?
不过就算安全了,我也没法离开,因为风雪太大了,现在下树一定会迷路。
等雪小一点再说吧。
我的食物耗尽了,这不是好消息。水倒是不缺,抓把雪就能解决。
睡觉时要把自己固定在树上,如果掉下去会不会窒息都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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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了......
我在京城时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我已经没有食物了。
肚子在叫,体温在下降。
怪物已经不在我的担心列表里了,现在更让我焦虑的是暴雪。
我饿了一天没吃任何东西,在可预见的未来几天似乎也没有东西吃。
等等......我突然想到了办法。
我那个自动缓慢施加治疗术的魔道具。
那种程度的魔力应该是无法引来怪物的......
也许我可以吃自己的肉再等它给我治疗?
不行,太莽撞了。万一在饿死之前流血流死怎么办?
我应该先在胳膊上划一刀看看多久能愈合。
说干就干。
嘶......好疼。
黄昏来临了,我似乎看见有一只大鸟在附近的天上飞?
这里居然有这么大的鸟,完全没想到啊......可恶,要不是怕引来怪物,我一定用法术把它打下来尝尝味道。
想也是白想,它已经飞没影了,似乎是向着营地飞去了。
不知那些怪物吃不吃鸟。
我还是闭目养神,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较好。
......
似乎有光穿透了我的眼皮,直接照亮了我的眼睛。
那是......什么......
冲天的黄色光柱......
那一定是......我无比熟悉的法术......圣骑士专用的法术......圣光射线!
那里有人!而且不是普通人!是圣骑士!是战斗力和我相当的人!我有救了......吗?
先不说他那样使用魔法会不会被怪物盯上,在这样大的风雪中我根本不可能走得过去。
一只鸟朝光柱的方向飞去,应该是刚才那一只。
它也知道那里有食物啊......
可恶!我不会飞!
我就这样死死盯着那道希望之光时亮时灭。
从某一刻起,它再也没有亮起,但我仍然看向那个方向,希望它能再亮一次。
就这样,我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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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
先检查昨天自己扎出的伤口。
只愈合了一半。
恢复太慢,看来不能自己吃自己了。
接下来怎么办?
这树皮能吃吗?
不行,冻得太结实,根本抠不下来。
雪下面会埋着树叶吗?
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开始腐烂了,吃它们绝对不是好选择。
到底该怎么办?
雪还是这么大,仍然无法行动,想要转移位置是不可能的。
什么也做不了......
我就这样看着昨晚光柱的方向度过了这一天。
不过不管我怎样哀求,怎样祈祷(我不信国教),那根光柱都没有再亮起来。
想来也是,神应该不会实现不信教之人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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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天了......
我已经开始怀疑前天的圣光是否只是我的幻觉了。
有好多证据支持这一观点,比如那天那只在天上飞过的鸟。我是北方人,但我从没听说过哪种鸟会在如此暴风雪中飞行觅食。
我现在倾向于把那天的现象用怪物给我留下的后遗症来解释。
我已经三天没吃一点东西了。
不过也许是因为我这几天也没怎么动弹,我并没有感到特别饿。
我突然想起我的手套好像是皮的吧......
让我试试......不行,咬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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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应该是第七天吧......
雪明显小了不少了。
看起来可以转移了。
应该往哪里走呢?
废弃营地是万万去不得的,那就只好回红右手的营地了。
不过以我现在的状态,那里也有点太远了。
必须先去埃德他们死去的地方和我们扔掉背包的地方看看,先在那拿点补给再说其他的事情。
怪物会不会还在那?
管不了那么多了,不是这么死,就是那么死,我必须去。
想到这里,我把脚从树杈上伸下来,用手把自己推下树来。
厚重的雪给了我缓冲的空间,让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我站起身,发现雪已经到了我的胸部那么高,我不可能一边除雪一边前进。
于是我开始小心地在雪面上匍匐前进,这样行动会比较快,也减轻了除雪的负担。
说老实话,我对自己饿了四天还能动这件事情很惊讶,不过要是考虑到我近一周都几乎没有动弹,这种情况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就这样一直向来的方向爬,爬到了我们丢弃背包的地方附近。
我在路上经过了战斗的位置,但是并没有在那里停留,因为我知道即使挖出他们的遗体也对我的存活没有任何帮助。
我开始徒手向下挖。
第一个坑什么都没有,第二个也什么都没有,第三个也是一样......
我挖到了第七个,终于碰到了一些硬东西。
是一个背包,应该是那个不爱说话的法师瓦尼特的。
里面掏出了一些肉干,已经被冻得和砖头有一拼了,但我丝毫没有嫌弃,把它塞进了嘴里,用口腔的温度软化它,然后咽下去。
又在附近掏出了其他几个背包,把还能吃的食物全都吞下了肚子,拿了几个在营地里捡到的瓶子和使用的魔法印板,然后靠着一棵树的树干休息起来。
我要等它们切实地转化成我身体的动力之后再继续前进。
就这样,我靠着树干睡着了,直到第二天的阳光照到我脸上。
雪终于停了,时隔一周多,我又见到了阳光。
我活动了一下身体,得到食物补给的身体久违地发出了乐观的信号。
我没有急于前进,我怕怪物埋伏在前方,因此我最好选一条最短的路。
我根据我爬来的方向,废弃营地的方向大概推算了一下我们营地的方位,向那边爬去。
在路上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到了营地之后应该怎么办?
首先在这里住到春天绝对不行。
我们的食物来源主要是打猎,马丁有自信带我们即使在最寒冷的冬季也能打到猎物,而他表现出的熟练的找动物洞穴的能力也让我们十分相信他,但也正是因此,我们营地里存放的食物根本不够撑到春天。
再说要是怪物杀过来怎么办?
那么就往回走吧?
我一个人的负重十分有限,这样厚的雪又十分影响行动,就算我把营地里的食物全带上也绝对无法到达来时的上一个物资点。
也就是说我的结局不过是从饿死在不熟悉的森林里变成饿死在熟悉的森林里罢了。
能活一天是一天吧......我也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要说遗愿也不是没有......让我再看一次那天的圣光吧......哪怕只是在幻觉里面看到也好......对圣骑士来说死在圣光前也算比较好的死法之一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不能放弃,我最终爬到了我们的营地。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的心情。
营地里没有积雪,这证明有人来过,而且是刚来过......也许就在附近!
除了我们居然还有别的队伍进入了森林,还选了和我们相同的方向......
等等!如果真的有这样一队人......他们的能力能够支撑他们走到这里......那么,那天的圣光射线......这支队伍里很可能有圣骑士,只要找到他们我就绝对安全了。
“有人吗?有人吗?”我的嗓子发出了像破锣一样的声音。
如果在平时,我一定会闭上嘴保持安静,但现在不是在意人设的时候。
我找遍了每一个角落,没有找到人,却找到了两条通向其他地方的,被整齐地除过雪的道路。
从积雪厚度看,他们是向远离废弃营地,也就是向镇翎关的方向走去了。
如果我跟着这条痕迹走,那我不是可以不用在雪上艰难行走了吗?而且还能找到其他人,拜托窘境。
这个念头很快被我抛弃了,无他,还是食物的问题。
我无法保证在食物耗尽前找到他们。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叹了口气坐在了地上。
肚子又传来咕咕的叫声。
差点忘了,又是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先把今天熬过去吧。
我走向存放食物的棚子。
不管是肉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都冻成冰砖了,我决定先吃果实。
一口下去咬在了冰碴子上。
就当顺便喝水了吧。
话说旁边这几个红色大背包有点眼生啊......这是谁的包?怎么放在食物堆里了?
背包上只系了一个简单的绳结,我把绳结拉开,伸手向里面探去。
挺硬的......捏一下又有点软,是什么啊?
等到它切实出现在我眼前,我的身体突然发麻,然后燥热起来。
这是肉干,新鲜的,没有被严寒拷打过的肉干。
我把手一插到底。
没错......一整包,全是肉干。
那旁边的几个包里......
没错,整整五大包肉干。
这是造访我们营地的人留下的礼物。
我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眼泪却夺眶而出。
我能活了。
只要能带走这些食物,也许真的能够回去,或者真的能找到留下这些东西的神秘人。
我拆掉了我们的帐篷,把五个大包整个兜住,两侧留出一定长度;又找了根木棍卡在我的腰部,木棍两侧绑好刚刚留出长度的帐篷,这样在地上拖行,就可以把它们全都带走。
看着神秘人留下的礼物和他们为我开辟的道路,我抹了抹眼泪,跟随他们踩出的路径踏上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