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东你别让我在新年夜打你一顿好吗?”
他们开始苦思冥想究竟要让我讲什么,不过一时间似乎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这样下去可能想到新年钟声响起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要不我自己找些话题讲给你们吧?”
“也......行......”
“那我开始了。”
我从小发育就比同龄人要慢很多。
这里指的是身体方面。
说个最明显的,我十六岁,也就是大二才换下最后一颗牙,在模拟战训练课里被人扫到脸打掉的。
还有手也是,天生就特别小,高中时候在我们班排倒数第二——男的女的都算上。
不信咱几个比一比,你们谁手比我小我给他一银币。
你看,我就说你们赚不到吧。
好了,我们继续,我的身高也是一样,长得很慢,不过还好确实有在长。然后在武馆那段时间和同龄人战斗我就总会吃身高的亏。
我感觉我的战斗风格能变成现在这样和那段时间也有不小关系。
不过嘛,虽然我当时长得小,但是我战斗可很少输。
后来呢,我们那大概有四个人——算我四个,大概就是最能打的四个人。
啊当然,我的师兄师姐们不算在内,毕竟大人打小孩怎么打都能赢嘛。
我们四个水平差不多,年龄也一样,于是师父就老让我们几个打模拟战。
过了一阵子我们发现认真打好疼啊,于是就凑一块商量,弄了个君子协定:就说以后咱几个打就别打头,只靠打身子计胜负。
我和两个人同意了,另一个没同意。
结果我发现那俩同意的能打过我,打不过那个没同意的,我打得过那个没同意的,打不过那俩同意的——没办法,他俩比我高太多了,我近身都费劲。
再后来等到了高中毕业那时候,我身高慢慢赶上来了,结果嘛,我去上大学,他们几个去工作,到底最后没能认真打一架。
要问最印象深刻的娱乐活动啊......那应该是漂流吧。
武馆门口就是河,我们常常去河里玩,河在那个位置不深,也就一米多。
每次训练中间都会有一小时休息时间,然后我们整个武馆的小孩就会出门沿着河往上游跑,跑上四十分钟然后全都跳进河里,不会游泳的就抱块木板,或者抱着别的水性好的,然后顺着河一直漂到武馆门口。
一般来说我们漂到武馆门口时候师父就等在那里了。
她会拿着那种放大版的抓蝴蝶的网兜一个一个把我们捞出来,你们都捞过饺子吧?对,就像那样。
啊......管的特别严那种一般是像冲锋刀,三刀流,月影之类的大武馆,从那里出来的人以后要专门靠这手能耐吃饭的,像我那个武馆......怎么说呢......大部分是当成爱好或者次要技术来练习的,所以会轻松不少。
对,像我这样能练上十年的人很少。
你说我的等级啊?我们武馆不搞这个,那些大武馆搞,但是我还真没认真了解过......不过师父倒是给我讲过他们大概怎么分级的。
首先分成新手和老手。
新手里面就是下级,中级,上级,然后通过考核就是老手了,老手就是剑士,剑杰,剑豪,剑圣,剑王,剑神。
剑神一般就是各个武馆的老大,是最厉害的那个。
不不不,不管用什么武器,只要是这些武馆里培养出的人统统都叫剑士,剑杰,不会叫什么“锤士”“刀士”之类难听的东西,而且他们绝大部分都用剑。
啧......你要是非管人家叫“刀士”,那被人家砍了可别找我帮忙。
好了,再说回我的事情吧。
其他印象深刻的活动嘛,比如上房撸猫?
不是她养的,但是师父确实很喜欢猫。我们那的房顶上经常有猫路过,而且还不怕人,不过嘛,师父要求我们只能用飞行术上房,所以想要撸猫也需要点技巧的。
能撸猫的人并不多,我们那学会了飞行术的也就十个人,大部分还都掌握不太好方向。
喂,什么叫只有十个啊?你们好像都是上了大学才学会的飞行术吧?赵毓哲飞行术现在还老撞墙呢,还是在用了低阶重力魔法辅助飞行的情况下,别以为我没发现。
我怎么发现的?你这些招术都是我五六岁刚学飞行术时候糊弄师父用的。
废话,当然不好用,每次都会被发现。然后她就一边夸我‘又学会了新法术啊’,一边用她自己的法术把我的中和掉。
要说最累的时候应该是练悬浮术的时候。
把我胳膊绑上,腿也绑上,从这边悬浮走到那边就算成功。
那玩意和飞行术不一样,师父要求我不许离开地面超过一厘米,不论地面多颠簸。
那阵子真的是......想想就头疼。
她特意给我设置了障碍物,我浮高了就会撞脑袋,低了就会蹭地,蹭地了或者撞到头了就从头重新来,经常每天都把我累的半死。
诀窍?没诀窍,就是一直练,熟练就好了。现在我要是尽全力可以浮上一整天。
你还是算了吧,我练到这一步花了五年多,然后还一直每天都多少有练习,你应该是做不到的吧?
另外,因为师父没有说过我已经出师,所以我不能把她教我的那些东西教给你们。
可能是当时我还没成年,没人会想请教我,所以师父把这茬忘了吧......
我的几个师兄们吗?说老实话,除了大师兄和三师姐以外其他人我几乎从没见过。
大师兄其实算是师父收养的孤儿,他说他是在七岁时候从哪里逃出来的时候被师父捡到的——现在看来有点像奴隶市场——再之前的事情他几乎都不记得了。
他说他在被收养的时候师父大概有六十岁。
他在武馆里主要是对我们进行日常训练,还负责送家长没能来接的小孩回家。
在师父去世后,他应该是接手了武馆。师傅去世后我只回去过一次,不太确定,不过以前一直是这样决定的。
他并不是师兄里面最强的,不过因为只有他是孤儿,而且其他人本来也不打算以这个为生,所以大家都同意把武馆交给他。
然后见的第二多的是老三,我们九个里唯一的女士。
她大概每个月来一次,不过我上了初中以后她也就没再来过,听说是去廊荫省当了卫兵。
她很喜欢小孩,每次来都要抱着我揉上半天。
这种事我当然喜欢,因为每次她来师父都会让我多半小时休息时间。
还有就是老七,我印象里只见过他一次,那次模拟战被他打得很惨,剩下的其他人......我连见都没见过。
哈?师姐漂亮吗?别想了,她早嫁人了。再说,她是在城市卫队工作的,反正第一印象肯定不能是很漂亮吧?虽然我其实记不清她长什么样了。
啊,确实......像孙明韵那样的也不是没可能啊......
是,孙明韵是没嫁人,你可以去试试看,万一成了呢。
不过你可要小心些,你要是按照以前那样一个月一换可是会被乱刀砍死的。
我帮你挡住?别找我趟浑水好吗?
好了,又扯远了,你们还想听什么?
我师父是不是山守族?
她是山守族......怎么了?
你说拼音啊,没错,山守族名字的拼音方式是和正常拼音有区别,但是师父比较特殊,或者说比较巧合,你看,不管用哪种方式拼都是“ka ya”,像路德也是一样,不管用哪种方式拼都是“lu de”。
但是像普诺莉小姐的名字拼法就不能按照我们平时的拼音拼了。你看,按照我们正常拼音法,应该是“pu nuo li”,但是实际上应该拼成“poonery”,我说的对吧,普诺莉小姐?
e改成a吗?真是不好意思,我对那个规律记得也不太牢......
再举个例子,那位公然买春的艾絮佩莉,如果按照正常的拼音法应该是“ai xu pei li”,但实际上要拼成“aishpery”,或者与之相近的东西。
嗯?应该是“aishperi”吗?哎呀,真是献丑了,不过这俩姑且也算是相近吧。
啊……师父姓什么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
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叫过她全名,墓碑上写的也只有名没有姓……不过既然是山守族,那肯定不姓卡……难道卡和雅其实是分开的,只是我们一般连着说了?
不可能吗?为什么这么说?
听你一说好像确实啊,山守族没有取单字名的习惯……那我就真不知道师父姓什么了。
问我师兄?算了,我不是很想问他。
因为他不光没通知我师父病危,居然也没叫我参加师父的葬礼。
我虽然年纪小点但好歹也是徒弟啊,这也太看不起我了。
所以我在师父去世后只回过武馆一次,趁大师兄不在溜进去的,找到师父的墓碑稍微祭奠了一下就跑出来了。
我不知道,我也一直在想,但我确实想不到什么理由让他特意不叫我去。
不可能,早就说好武馆以后归他了。再者说当时我才十五岁不到,没成年,不可能接手武馆,而且我都上魔法大学了,今后的生活绝对不可能局限在一个武馆里,即使师父让我接手我也不会答应的。
惹到他那就更不可能了。我们关系一直很好,而且上大学之后我再也没去过武馆,不可能惹到他。
是吧,我也想不通。
要是有机会你们帮我去问问好了。
就装作路人问问师父有几个徒弟之类的套个话啊,又不难。
唉,好了,我们继续吧。
......
随着故事会的进行,我发现对武馆生活感兴趣的并不只有路德,几乎所有人都有过自己去武馆练出一身本事的幻想。
他们对武馆里的任何内容都极度好奇,连武馆里有几块地砖都想从我嘴里问出来。
这也难怪,毕竟流传甚广的青少年故事中有一半多的主角都是冒险者或者武馆学徒。
这些故事的作者对武馆生活通常有着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像我这样亲身经历过的人对这种情节自然是一笑而过,不过对于没有真的在武馆训练过的人来说,这些美好幻想就这样留在他们脑海中生根发芽了。
“我也见过其他从武馆走出来的人,可为什么我从没听他们说过这种情节不真实呢?”
普诺莉小姐像是受了很大打击似的,没想到她也会对这种故事有深厚的感情。
“因为那些武馆里出来的人大多不识字,你从每个武馆剑士往上的人里面随便挑,能找出一个算明白整数乘除法的就是有文化了,要是能读懂当天的报纸就算文学家了,要是像我一样还能考个大学,那就是尼尔.采勒的水平了。(尼尔.采勒是《巡游帝国》的作者)”
“那你的武馆里......”
“也一样,我是九个徒弟里唯一一个识字的,大师兄倒是因为要接手武馆不得不学点基础的算数和写字,但是......和我比起来就是文盲。”
随着我解答完了最后一个问题,屋内归于了平静。
忽然,赵毓哲的声音从角落穿出:“各位,零点了,新年快乐。”
“真的哎,新年快乐!”
我们每个人都站起来向着最近的人拥抱,之后再和下一个人拥抱,直到与每个人都拥抱过。
我们躺进了各自的睡袋,但今天没人睡得着。
这是我第一次在与家人分开的情况下庆祝新年——不,也不算完全分开,还有鹤扬在这里。
没想到第一次离家过年会是在镇翎关的遥远森林里,没有好吃的食物,没有舒适的享受,也没有往年时的气氛。
不过能和朋友们一起过年,这种感觉意外地还不错,一定程度上显得这个新年没有那么糟糕。
其他人和我看法也差不多。
“这年过的好折磨啊,没吃没喝,家人不在身边,今年过年还有比我们惨的吗?”
文王居然会主动吐槽,看来他对现状真的很不满意。
“虽然我们吃的不怎么样,但喝的还是应有尽有嘛,”李成回应道,“再者说,还有红右手那群人呢,可比我们惨多了。”
路德闻言哈哈笑了两声:“你这么一说确实啊,他们现在不一定在哪吃雪呢,说不定都不知道今天过年。”
“或许我们应该在那几大包肉里塞份日历。”
“得了吧,他们识字率不会比鹏博的武馆高多少,对吧鹏博?”
路德说完拍了下我的肚子,正好拍到胃上。
力气不大,但正中靶心。
我没有防备,咳嗽了两声,把身子蜷曲了起来。
自打找到废弃营地那天起,路德就占据了我右侧的睡觉位置,根本没有挪走的意思。
我真是奇了怪了,路德你不去抱着普诺莉睡觉非得躺我旁边干什么?
当然,这种事只能心里想想,不能说出来。
“呕......咳,咳......啊,再差劲的家伙日历也应该还是看得懂的。”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再加上酒精在他们胃里逐渐发酵,沉重的呼吸声很快就环绕在了我周围。
嘴巴闲了下来,眼睛也没什么可看,脑子就变得活络了。
此时此刻和我睡在一起的人都是我的队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过了。
当然,其实这样说有点夸大其词。
这两次来森林都没遇到什么真正的危险,但一起进入森林这件事本身就是种很亲密的举动了。
有这样一群人在身边,就足以让我忘记我们正身处危险的森林深处。
向下使劲伸了伸腿,我也就这样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