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户兴把张敬山请进屋里,马户旺看着这两人亲近的样子,自讨没趣地跟着进了屋。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马户兴做了几道小菜,和张敬山、马户旺喝起来。
“兄弟,谢谢你把我送到我哥家,来,我敬你一杯。”说着,马户旺举杯碰了一下张敬山的酒杯,一仰脖,干了个底儿朝上。
“我这弟弟生我气呢,我也生他气。老母亲身体不好,有些哮喘,他便左一遍右一遍地捎信让我回去。你说清朝没了,民国元年也没弄明白咋回事,这大总统又换了。你说新生活是个啥样,谁能说清?世道乱了,钱也不好挣了,我这铺子本身人手就少,我要离开,注定歇铺。”马户兴嘟囔着,清癯的脸上现出明显的无奈。
马户旺看看哥哥,又看看张敬山,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张敬山开腔说道:“能把你弟弟送到家来,也算是缘分吧。正好我有件事想讨教一下。”张敬山喝了口酒,夹了口菜,接着说:
“你上次到我哥的丧礼上,说暗算我哥的是针对咱们开药铺的业内人,何以见得呢?”
“我觉得应该是,要不,他为什么用假人参诱惑你哥掉入陷阱呢?因为人参诱惑不了普通人,只能诱惑咱们这些采药人。”马户兴亮出自己的观点。
“那你说我爹,或者说我哥,他在哪方面能得罪他们呢?”张敬山不解地问,从骨子里想听听马户兴的看法。
“兄弟,不瞒您说,十多年前,清朝没亡时,我就对你爹有想法。我这儿一文铜板,只能买一钱龙胆草,可是你爹呢?你爹一个铜板居然给七钱。这让同行谁受得了呀。”
马户兴喝口酒:“上次若不是你哥的事儿,让我看出仇人是对所有中药圈子下手,我还不会冰释前嫌地去给你提醒。”
“那你认为应该是什么人呢?或者说这个人应该是干什么的呢?”张敬山进一步追问。这时,马户旺又举起杯:“来,兄弟,我再敬你一杯。”说着,一仰脖,又干了个底儿朝上。
马户兴瞪了一眼肥头大耳的马户旺,转而对张敬山说:“我觉得,应该是中草药批发商。你想,他们靠着批发药材挣钱,而咱们却靠山吃山。他们怎么可以接受呢?他们这样做,就是要震慑咱们这些吃山的人,就是要让大家恐慌上山,惧怕采药,从而他们好批发药材呀。”
马户兴歪歪脑袋,仿佛为自己的判断点赞一样。
“照您这么说,应该是南方那些从东南亚和日本、韩国倒腾草药的大佬?”
“对,就是他们。你好好回忆回忆,你平时都在他们谁手里买过草药吧。”马户兴煞有介事地提醒张敬山。
张敬山开始把药商们过滤一遍,把目标锁定在广州药商石志坚身上。
石志坚是广州知名人士石立坚的弟弟,他哥哥石立坚毕业于香港西医书院,是陈载之的学弟。毕业后,在陈载之的帮助下,在日本开有济世慈善医院。他借着哥哥的名气,几乎垄断了广州草药外贸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