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瑛将一切的怒火发泄在手上的剑上,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她剜眼开膛的时候,自己已经不由自己支配,思想已经空白,只是由着身体在人群中穿梭,那灵巧的身形让太多人倒下,再也起不来。
流瑛本想刺杀田钧可是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然后缓缓倒下,胸口插着周普今生最后用力掷出的一剑。周普这个人,不仅人品烂,剑也掷不稳,本想杀田钧,反而飞向了边上的流瑛刺中了为流瑛挡剑的,勤芷。
流瑛所在的位置,在船的最边缘。流瑛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人向江中倒去,风吹起了他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了那张流瑛思念已久的脸,而那脸已经半张面目全非。
阿瑛啊,哥哥不能再护着你了,当初答应你,决不再让你手上沾满鲜血,抱歉了,我没做到。
阿瑛啊,如今我已经心如死灰,能见你一面已经是上天恩赐,以后,你要好好活着。
阿瑛啊阿瑛。
“哥!”
勤芷面无表情的坠下,唯一的给流瑛的回应,就是四个口型:好好活着。
流瑛猛地一下就跳到水里了,她想抓住勤芷,至少,能好好葬了他,让他们父子团聚。
而唯一抓到的,只有嫚江冰凉的水。
十月份的嫚江,透着些刺痛,带着点寒意,扎进流瑛心里。她不是没想过,要是失去一些人怎么办,可是,那些握在手里的快乐,那些无孔不入的关怀,让她难以拒绝。人啊,一旦有了在乎的东西,就会变得畏首畏尾,以前她可以大步朝天,拂袖而去,后来身边的牵挂越多,越是踌躇不前。但那又怎么样,她可以一辈子做一个冲动鬼,为了自己珍爱的人,可以披荆斩棘,也可以泣然下跪。
而现在,外面的流矢飞剑没有让她觉得畏惧,而消失不见的勤芷,却是让她只想在着湖里,了然一生。
有人一把捞过她逐渐下沉的身体,那手也冰凉凉的,但比起那嫚江的流水,又温暖许多,她想让那个人去抓住勤芷,但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哥,哥!”流瑛猛地坐起来,身上还有些寒意,背后却是大汗淋漓,在昏迷不醒的梦里,到底是怎样的恐惧,进去她的生命里。
“你冷静一下,一箭穿心,他活不了的。嫚江激流,你也找不到他的。”毓王看着流瑛,颇为无奈的摇摇头。流瑛眼里竟是如枯木半的死寂,毓王看的不敢多说,张了张嘴,却又闭了口。
好长一会之后,流瑛才有了一些生机,然后环顾死后,竟是躺在一个破土坯房里,空了的屋顶一脚还透着点夕阳,边上是毓王殿下正在沉默的往火堆里添柴。
火焰中的木头千锤百炼,终于扑哧一声,告别了它此生的生命,火焰的气流吹开了流瑛的长发。
毓王情不自禁的说:“头发真好。”原来她的发带在嫚江里被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