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诘问,压得天命司众人或倒或扶,接着便见远处一个黑点自大船上飞至半空,而后磅礴真气在空中凝聚成型,化作巨掌向天命司众人乘的小船压来!
“罢了,此身殉国,终也不枉了!”
河中掀起惊涛、两岸树木折断,出神境一掌,莫说眼前人困马乏、死死伤伤,就是这队人马全盛之时,一起上也挡不下来,跳水游开,亦难逃离掌围,董羽白一声长叹,盘腿坐下,将兵器好好摆在身前,坦然面对。
“只是连累了吕兄弟,甚是对不起无期哥哥。”司马葳不顾自己的伤势,一直在照顾失去意识的吕不疑,濒临死关,生平种种遗憾涌上心头,难免有些酸楚。
“章大哥,尔之所托,吾必不负!”
掌威压来,吕不疑似有感应,昏迷中呐呐自语,手中一直紧紧握住的那颗黑石眼表面滑过一丝光泽,而后由内自外延展出数条裂缝,碎成数块落在地上,异象之下,吕不疑那伤痕累累的身躯猛然站起,右手一抓,将边上烟霞隔空摄入手中,向那掌气挥出一剑。
没有任何花哨,一道宏大剑气如飞龙升天,与儒尊掌气硬撼,双双爆碎,能量爆发,万里云层散去,河水断流一时,天命司所乘小船,更是被掀出百丈之外,倒扣水中,董羽白率先跳出水面,踏在船底一侧,将小船翻回正面,司马葳单手攀住船帮,将另一只手中的吕不疑丢上甲板。
碗口粗的树干如雨点般下落,多亏两位校尉拼命抵挡,才护得众人周全,也不知是忌惮与他功力相当的对手,还是天命司众人已失去杀掉的意义,许久未见儒尊追来,饶是如此,众人还是全力驾船逃离,直到至回到县城,方才敢松一口气,各找大夫救治不表。
“万幸毁去石人,只是走了刘聪,上呈文书,还得用些春秋笔法,遮掩一二。”董羽白伤势不重,只是虚耗过度,一天之后,便已恢复气色。
“到时只写韩寿诚是首恶,刘聪是从人,侥幸走脱,发下海捕文书,着各郡县缉拿便是,”司马葳伤势不轻,但武人强韧,不愿多休,第二天也便下床走动,“吕兄弟力斩韩将,毁去石人,当记首功,一切呈文,我自理会。”
事已了,天命司便也不必继续留在堤上,便让县里安排车马,载着尚在昏的迷吕不疑并其余伤重手足,把几块石眼残片作为凭证,回咸阳述职去了。
回程没有令期相逐,一路足足走了七日,被送回家中之后,吕不疑又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方才悠悠转醒,乍启双目,视线尚且模糊,隐约一双纤手,奉上一碗汤药。
“微风,让你费心了……”
吕不疑左臂未愈,只能伸出右手,却不去接药碗,先将手心贴上那手背摩挲,透过药味,姑娘家脂粉香传来,却不是自己平日里在伊人鬓边闻到的那种,这才察觉不对,收回手来狠揉眼睛,看清眼前人后,大惊失色,坐起身来:
“锦鸾?”
“微风是谁家小姐?这两天兄长总是喃喃这名字。”
眼前女子,正是吕不疑亲妹吕锦鸾,比吕不疑小上三岁,如今已然出落得琳珑有致,脸庞虽仍未脱稚气,但眉眼间多了一丝媚态。
“这年头,盗匪横行,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好随便离家,路上可有遇到危险?家中爹娘可还康健?”吕不疑印象之中,妹妹还是个小孩,婚嫁之事,自然不愿同她说起,便顾左右而言他。
“我是跟着郡里商队来的,队伍里颇有女眷,不妨事的,”吕锦鸾冰雪聪明,知道若哥哥要娶那姑娘,自己迟早会知道,若不愿带回家中,自己又何必多问,当下不再追问微风之事,“爹娘都好,只是兄长年纪不小,二老甚是挂念你的终身大事,这次让我给你带话,叫你今年务必回家相亲!”
与吕不疑记忆中那个被宠坏的小公主相比,如今吕锦鸾似乎懂事多了,久未见家人,吕不疑心中百感交集,长叹一声道:“我亦何尝不挂念爹娘与你,若无公事,年关自当回家行孝膝前!”
“口说无凭!我便留在咸阳监督你,直到你乖乖回家为止!”吕锦鸾在家撒娇哭闹了好几天,方才换来到这繁华京城的机会,自然是要好好游玩一番,“兄长你要快快好起来,早些带我出去玩耍。”
兄妹两正叙些闲话,忽然敲门声起,吕锦鸾前去开门,原是一名天命司的舍人前来传话:
“司主稍后前来探视,请吕大人稍作准备。”
“司主出关了?”
给了几个钱打发走舍人,吕不疑赶紧让妹妹回避,起床端正衣冠。
虽说吕不疑在天命司已然三年有余,这可是头一回面见司主,皆因司主在吕不疑入职天命司前便已闭关冲击出神境,故此两人并未谋面。
收拾停当,吕不疑刚到门口,便见一位黑发长者健步走来,此人未穿官服,身后只有一名从人,然其身姿气度,非比常人,吕不疑刚想上去迎接,那长者却是突然施展身法,出现在吕不疑身前,二话不说,抬掌便向吕不疑当头劈来,吕不疑虽未防备,但临机反应极快,身体一侧,右手近乎本能回以一记剑指,不料却在长者颈边五寸被无形真气所阻,无法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