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朗气清。
赤侯府的人轻装简从,从汲郡归来,行径至郊外的一片树林时,突然围上来一批官兵。
车马被逼停。
柳悰安坐于车厢内,闭目养神。听见外面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缓缓睁开双眼,便有随行家仆在外禀报。
“主子,汲郡县令林保忠带着一队人围了我们的车驾。”
听出家仆语气里的沉重感。
若在平时,小小县令,赤侯府的人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但此刻却不同。
这次汲郡行,原是秘密行动,约见之人乃大周朝的一位重要高官。密会他国高官,是有叛国的嫌疑,乃诛九族的重罪。
而凌肃派他去巡视的地界与汲郡又是南辕北辙,因而此时,他不可能出现在汲郡境内。
这林保忠是正议大夫姚怀言的门生,素有高风亮节的美誉。且,姚怀言忠于皇帝凌肃,与他赤侯府向来不对付。
行踪暴露,凌肃势必会追查到他秘密私会周朝官员的事情上。这便给了凌肃可乘之机,顺理成章治他赤侯的罪。
柳悰不动声色,也未有一言半语。
车外双方已在交涉。
“小民参见大人。”老家仆恭敬地揖礼。
“本官接到密报,兹有山匪头目‘毒蜂郭’潜入我汲郡境内,命尔等务必将其缉拿归案。”
林保忠一声令下,兵丁齐齐应声。
老家仆闻声,心头微颤。随即,稳住心神,恭候着。
林保忠一脸严肃,问道:“车内是何人?”
“车内是我家的主人。”
“主人?”林保忠冷哼一声,“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我家主人姓木,都城喝陀人氏。来汲郡探亲,正要赶回喝陀去。”
林保忠一双眼睛灼灼地将老家仆打量着,又道:“请你家主人下车,本官要检查。”
他的眼睛无意中瞥到车夫,见那车夫长相一般,身材也一般,却铁青着脸,木头似的坐稳在驭马的位子上,倒与别个人见官的态度大有不同。当下便心生疑窦。
“大人,我家主人病了,不便下车,还请大人见谅。”老家仆又揖一礼,道。
“得了什么病?”
“哦,是寻常的风寒。刚有好转,不便见风。”
林保忠盯了他一眼,道:“既如此,本官便于车驾内检看。”
说着,便使唤了一个兵丁,前去探访。
“慢着!”老家仆上前一步拦住。
“你有何不妥?”林保忠冷声问。心下便感觉有异,车厢内必有不可告人之秘密。说不定毒蜂郭就被藏匿于车厢内,也未可知。
“我家主人自幼不喜见生人。”老家仆道,“待我与主人说道说道,再请查看。”
林保忠允了,立于原地,好整以暇。
老家仆挨近车厢,低声禀报。
“主子,县令无礼,该如何处置?”
“县令见过我。”柳悰徐徐地说。顿了顿,又问道:“来了多少人?”
老家仆听了,心中便有了数。知道主子的意思,便是杀人灭口。
“不多,共总三十一人。”老家仆回答道。语气里已带了杀意。
“可有难处?”
“并无难处。”老家仆底气十足地说,“小的可以应对十人。亚旭可以应对二十人。”
他说着,看了一眼驾车的亚旭。
亚旭自始至终都稳稳地坐着,而且一直都没有好脸色。纵然老家仆提到他的名字,他也像是没听见似的,不屑一顾。
但老家仆知道,待会动起手来,他出剑的速度定然比他快上一倍。这也是为什么他只能杀到十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