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惊,小皇帝眉头皱的越发紧了,石凉施礼告退,健步如飞朝殿外走去。夜色里一切都是恍恍惚惚的样子,包括兰羞,她站在御阶下的平地上,好端端立着并未叫人搀扶,一张脸掩在阴影里,双手很小心的捧着个晶亮的东西在出神,石凉走近了才发现那是块已经七零八落的玉佩。
“玉碎是好事,它帮你消灾挡难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石凉柔声道,说着伸手去揽兰羞的肩,他大概是想安慰的她的,可兰羞一向不识好歹,后退着扭身避开了,脸上木木的,很混沌很呆滞的神情,若非说话利落清晰,还真得误以为她是被摔傻了。
“你又利用我,你知道叶良辰承着我姐姐的不了情,无论如何都会替我担下所有罪责,所以才会如此放心大胆的向他栽赃对不对?”
兰羞一直都觉得自己混乱,迷糊,方才那一跤跌下来时便清晰了。石凉若真心为她开脱,只需让那些所谓的证据消失,然后矢口否认即可,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可他偏偏选择劳心劳力的绕这么一大圈子,意义在哪儿此时兰羞才心领神会,就像颜舜华说的保住凤鸣凰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便是拖叶良辰下水。此前放春山暗藏兵器叶良辰被指意图谋反,可是他自己并没有承认,皇上也一直拖着未理。眼下石凉如此机关算尽,并非真心为她开脱,只是想让她犯下的那些错发挥更大的作用罢了,从她头上转移到叶良辰身上,给宝策王府雪上加霜,让叶良辰彻彻底底的势败权落,再无翻身的机会。
“你去烟阳,是替皇上收缴叶氏私兵的对么。怪不得那段时间即便我闯出再大的祸端也不见皇上太后召见你,而你一回来,连门口的禁卫都莫名撤了。”
兰羞醒悟了,想要叶良辰倒台的不仅石凉,还有皇上,起先皇帝对意图谋反的叶良辰拖而不理,大家误以为他是被慕容恕与叶肃妃所牵绊,如今看来,牵绊皇帝的不是肃妃也不丞相,而是扎根在烟阳的数万叶氏私兵,不先收拾了他们,他们怎么敢放心大胆的处置叶良辰呢。很显然他们成功了,而她,就是个软肋一样的东西,被石凉捏在手里随意摆弄,成了压倒叶氏一族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要胡言乱语,我们该回去了。”
石凉见兰羞越说越离谱,不敢再迁就她,一把拽过去握着腕子往宫外拖,他几乎从不勉强别人,可眼下却不能由着兰羞说。这里不是他的地盘儿,而她,太聪明了也太暴躁了,脾气上来了老虎头上都敢去薅毛。
兰羞也不挣扎,任由他拽着走,反正说话又不用腿,石凉可以不理她但不可能不让她说,以至于上了回府的马车兰羞还在喋喋不休。
“上次你利用我清剿泣兰堂,杀了三百多人,这次呢,你又想利用我杀多少人?叶氏一族,整加起来得有七八百人了吧?”
兰羞恢复了一贯风格,言辞作风咄咄逼人,石凉的心境此时似乎也没有表面那样淡然,没有将就她,她犀利,他也直接。
“你求生,我图存,这是互利。”
对于石凉这句话,兰羞只想用个啊呸来回复,并不是无法反驳,只是觉得无从下口。官场上争强斗狠乃是不可避免的常态,可处心积虑的将对方一家老小尽数算计进去这就狠的过分了,不成人样子了。谋逆是个什么罪,坐实了,也就意味着要被削根掘株了。
夜深人未静,飞檐重顶的逸王府门前仆侍如云,兰羞从行走的马车上跳下来吓得众人血液倒涌,肉颤神惊。其实梅兰羞对待石凉从来都是一言不合转身就走的模式,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可如此迫不及待的逃离还是头一遭呢,幸亏有惊无险,否则又得以鸡飞狗跳犬不宁收场了。
众人唏嘘,兰羞可不管他们如何哀嚎暗叹,自顾自的回了泣兰堂,从皇宫到尊逸王府这段路不遥远却行的极漫长,她经历了一段极具煎熬的时光。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物苏打盆冷水来洗脸,然后便窝在房间里翻箱倒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