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羞嘴上说要亲眼看着石凉救下叶氏一族之后才会南下,行动却极干净利索,当天夜里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王府,准备的行囊一件也没拿,只带走了一只玉妃狮和几件她在民间游走时常穿的平民衣服。
物苏察觉后跑去禀告石凉,对方正在烛光下跟辛裴推杯换盏,心情极佳的样子,听到消息后只用一句知道了草草了事。这个结果让物苏对石凉的敬慕之心产生了裂缝儿,心里的唏嘘一阵又一阵的涤荡反复,开开朗朗的年轻姑娘从未有过婚嫁经历,却已经看怕了。
她知道这世上有句话叫天公不作美,其中之一就是一个人的幸运,注定是要建立在另一个人的不幸之上的。这个世上的男人,无论俊俏的,温柔的,清皎明朗如天上月的,都是同一副脾性,偏起心来从来都没个限度。
“殿下,王妃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东篱山那种地方……她能行吗?”
物苏走的极不甘,辛裴看着她的背影心下也有些同情那位燕岳小公主了,凤栖梧只不过是个连妾室都算不上的宠姬,殿下竟然让公主之尊的王妃娘娘为她千里跋涉,冒着生命危险南下求药。这是对凤栖梧的深宠,也就只能作为梅兰羞的悲哀了。
“栖梧的病不能再拖了,她不行,可不代表王筠阳不行。”
石凉成竹在胸,把着金樽悠然小酌。东篱山有东篱碧老,是个炼药调毒的绝世高手,栖居在碧老峰。因着凤栖梧的病,他们可是早就以各种方式造访过多回了,结果连碧老的面儿都没见着就废死残伤一大片。
眼下是个好时机,王筠阳与梅氏九姝渊源颇深,就算不为兰羞赴汤蹈火,但披荆斩棘是一定会的。东篱山那种地方,朝廷中人介入必定会遭排斥,可像王筠阳那种江湖庙堂一把抓的人,混迹起来可就轻松容易得多了。所以他才提出让兰羞上东篱采药的要求,并不是高看梅兰羞,而是未小瞧王筠阳。
兰羞可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乐得石凉来这么一招,离开瑶城是她来东启之后的唯一梦想,原本是想亲眼看着叶氏一族脱险的,可她特别想跳出王府,尤其是在晚上,那种感觉如膛内走蚁腹中猫爪,越压制越难自持,所以便早早的跑了出来。
当天夜里错过了暮鼓,在离城门最近的客栈眼巴巴等了一夜,第二日晨钟响时第一个夺门而出,火烧火燎的行了几日,等内心的驱使渐渐弱了才敢走走停停,一路游山玩水而来。
一脚踩进康城境内时心就有些飘忽不定了,这个地方是南下北上,东来西往的枢纽,往西行到落霞口渡姚江就能回大岳,而去东篱山还得往东走走。
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从四面八方来又向五湖四海去,兰羞踌躇,犹豫,一颗心七上八下。康城还是她出嫁路过时的样子,一如既往的热闹,北方的风烟向南方吹着,她站在南来北往的烟里发了好长一会儿呆,面前的路瘦瘦茫茫,长的令人眩晕,思来想去,最终也没跨出那西进的一步去。
从瑶城到康城,一路走来遭贼遭劫遭拐骗,万水千山的跋涉风不调雨不顺,要不是有只凶悍的玉妃狮保驾护航,想是这会儿她早该是哪个山头上的压寨夫人了。这样坎坷的路都摸摸爬爬过来了,没道理在最后关头当个逃兵抱头窜回大岳,即便要回去,也得正大光明,像来时一样风风光光的回去。
这样想便有了走下去的勇气,康城热闹,兰羞也爱热闹,所以便想多待几日,带着玉妃狮招摇过市实在不便,随时都能引起恐慌。于是就近找了个农家院落租住了下来,房东是一长一幼,很木呐的一对母子,都长得白白胖胖的,很特别,没有对玉妃狮产生过激的恐惧。因着收了兰羞的钱,晚间母子二人还特意送来了一大筐骨头给玉妃狮打牙祭,兰羞感激,开口道谢。
“不用谢,我看您这狗个头大,就想着少了肯定吃不饱,所以多买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