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是,三人不约而同地穿了件款式简单的白色短袖t恤,胸前印着双龙守护十字圣徽的图案,边上的圈里写着一串拉丁文和“cassell college”。
那是卡塞尔学院的文化衫,此时三个人都穿了一个款,搞得他们跟学院组织了什么活动出来春游的一样,有点好笑。
姜黎出来时没有吹头发,发梢还在滴着水,楚子航从桌子上拿起一条备好的干毛巾远远丢了过来,她接过后随意地搭在肩膀上,慢慢走到他们边上也蹲了下去,好奇地往冷库里瞧:
“都有什么啊?”
“只有鱼,各种鱼,还有点腌菜什么的吧……”路明非有些苦恼。
“哦……那能做酸菜鱼吗?”
姜黎对食材没有太多的概念,懵了一会儿问他们两个。
她不会做饭,是卡塞尔学院很典型的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沾血”的类型,让她拔刀砍人可以,切菜她就不太乐意了。
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姜黎以前家境其实……还挺糟糕的,她没那个条件一直吃外卖或者外面的馆子,按理来说是该早就学会自己做饭了,但她偏不。
她能顺利长这么大,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不挑食好养活,有好吃的当然很不错,不过哪怕真让她好几个月只吃馒头咸菜将就一下,这人也能活得很健康——身心双方面的。
“酸菜鱼啊,能……做吗?”
路明非扭头去问楚子航,大学五年他大部分夜宵都是和芬狗窝在寝室点的,剩下一部分也是跟零或者姜黎跑去餐厅吃,早就被卡塞尔学院24小时的服务惯坏了。
他自己的厨艺也就止步于泡点泡面,帮婶婶择下菜什么的,所以三个人里理论上最会做饭的应该是楚子航,毕竟他有个不太靠谱的天真漂亮笨蛋老妈要照顾。
“能吧?但是味道不保证。”
楚子航在冷库里挑挑拣拣,拿出来了些食材堆到桌子上。
“有的吃就行,我好饿啊。”
姜黎对此很乐观,她安安静静拉了张椅子,在餐桌上撑着脸颊看自己边上的师兄弟下厨。
这俩好兄弟倒是没抱怨姜黎偷懒,毕竟这样一点算不上什么的照顾他们还是乐意给的,楚子航很快任劳任怨地起灶烧起了酸菜锅底,在等水开的期间,他打发路明非去切点黑鱼片待会儿下锅,自己挑了条金枪鱼,在砧板上片起鱼生来。
海船上的鱼自然肉质新鲜,锋利的刀具划过滑嫩的暗粉色金枪鱼肉,没有一丝粘连,楚子航下刀干净利落宛如摩西分海,金枪鱼的背肉和腹肉依次被他切成了漂亮的片状,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摆在盘子两边。
他的动作很娴熟,神情冷峻,仿佛那不是切鱼肉,而是法医在解剖某具疑案的尸体。
结束了好像艺术表演一样完美的刀工,楚子航端着那盘尸体……不是,金枪鱼片递给了姜黎:
“先拿生鱼片垫点吧。”
姜黎简直要感动了,这人居然还怕她被饿坏,先给她搞点能马上吃的东西,也太体贴了吧。
她用筷子夹了一片金枪鱼送到嘴里,单论味道嘛,像亥伯龙号这种临时调来的船上,当然拿不出什么入口即化的顶尖赤身,但如果有着“楚子航出品”的这个加成在,姜黎觉得她还是可以给盘中的鱼肉打个满分的。
她对楚子航比了个大拇指:
“好吃,右京君的手艺还真是一点都没退步呢。”
只觉空气忽然安静,唯有锅里的水还在咕噜咕噜地响,厨房内的氛围顿时有些微妙了起来。路明非本来看到那盘生鱼片还馋了,很着急地想说“给我也掰点”,结果听到姜黎的话后一个没忍住,不小心喷笑出了声。
右京·橘,当年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集体背叛,楚子航等人执行任务时发生意外,与总部失去了联系,只能被迫藏身于日本高天原,那时候他使用的花名就叫这个,而片鱼生正是“右京君”的拿手好戏。
楚子航端着盘子的手似乎有些僵硬,隐约可见他的上臂好像有青筋凸起,手里的盘子被捏得很紧“咔咔”作响。他发现姜黎跟没事人一样还想接着吃,直接抬手一收,整盘金枪鱼片都被他拿了回来举到高处,姜黎眨眨眼,握着筷子仰头看他。
他居高临下,浑身气压很低地盯着姜黎,黄金瞳里散发出浓浓的怨念之意,姜黎以前是从来不怕与这双眼睛对视的,但这时候她莫名产生了一种背后发凉的警觉感。
“我错了。”她老实地举起双手认错。
楚子航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就是他还挺少见到姜黎这副装乖的样子,想逗逗她,所以没把盘子第一时间递回去,姜黎眼睛一转看向路明非:
“神眷之樱花,快,劝劝右京君。”
神眷之樱花,或者说sakura……当然就是路明非和楚子航一起“出道”时用的花名了。
路明非本来还在看笑话呢,忽然就被姜黎扯进了战火,他听到这个称呼后额角一抽,立马明白过来她肯定是故意喊那两个名字的,大概就属于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忍不住手欠招惹一下他们。
他挥着手上原本拿来切鱼片的刀装模作样,摆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跟她打闹起来,姜黎哎哟哎哟地笑着被他推歪在椅子上,楚子航也趁机掐了下她的脸颊来报复,最后还是姜黎笑不动了认输:
“我错了,真的,真的有在反省了啦,对不起哈哈哈。”
闹了大半天,他们做饭的进展还几乎没有,成功起到负作用的姜黎被路明非直接扫地推出了厨房的门,他很无奈地对她说:
“你去外面逛逛,二十分钟之后再回来直接吃酸菜鱼吧。”
“小气啊。”姜黎摇头哀叹,“儿大不中留哦……”
路明非青筋一跳:“我求求你别捣乱了!”
楚子航接收到了路明非的求救信号,他直截了当地把半盘金枪鱼片往姜黎手上一塞,左手一推人右手一拉门,十分无情狠心地把她关在了厨房门外。
姜黎吃了个闭门羹,她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尖,从盘子里捡一片金枪鱼塞到嘴里,又遛达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