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逃工,原本是受害者,反倒成了罪犯,被抓到监狱还连累了亲属。
有的工友直接带着家人逃到山里,过着刀耕火种的原始人生活。
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一生生活在惊恐中,生怕被孙友龙找到。
潘旭实在被逼无奈,带着关系好的工友和家人趁夜驶离岳南。
“因为季风没来,我们也不能去南洋,只能先离开大晟,想着或许能去倭国。”
潘旭神色逐渐变得没落悲伤,仿佛说完这段话已经用去所有的力气。
陈安上前一步,面带痛楚道:“孙友龙逼迫我们造出更大的福船。”
“我说重新设计需要数月时间,他不听,以为我在推脱,当即抓了陈家全家人。”
“还让船厂工人昼夜开工造船,船厂地方不够,就让工人在海边建造。”
“工人被迫下半身长期浸泡在海里,很多腿上生了脓疮,痛苦不堪。”
船上众人想起凄惨的过往,无不面露痛楚,甚至小声啜泣。
哪有人愿意离开生活多年的故乡,还不是活不下去了。
裴家人都沉默了,面露同情,没想到他们这么凄惨,也理解了为何说无处可去。
他们成了逃工,不能回大晟,船毁了,也不能去其他地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连裴承宗都不再说话,叹着气,甚至后悔刚刚说了拒绝收留的话。
裴朝歌心里不是滋味,这些人连倭国那种虎狼之地都想去,看来是真活不了了。
上次崔管事来时,说孙家大手笔几乎拍下裴家所有产业。
孙家没有如此雄厚的资金,当时他们便推断应该是借了印子钱。
印子钱的利率极高,民间讲借了一只鸡的钱,还一头牛的钱,可见一斑。
孙友龙不是傻子,接手裴家产业后,知道远洋航海最赚钱,也是其他产业的支撑。
急于还债赚钱,他疯了一样,逼迫船员、船工。
本就是地痞无赖的性子,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加上与冼县令交好,自认为是岳南第一世家,行事越发猖狂,毫不收敛。
裴家人离开时,带走了更路簿,即航航图。
裴朝歌知道孙友龙同时获得船队和船厂时,想过他要是好好经营。
即便没有便捷优化的路线,有福船和有经验的船工,是有可能经营好海上贸易的。
但事实恰好相反,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后来陈家人如何了?”
裴朝歌担心老部下后人的安危。
陈安继续道:“我为了救家人,胡乱画了比例失衡的图纸,谎称是按照要求完成的,交给孙友龙了。”
“反正他也不懂,大喜过望,放了我家人。”
“逃跑前,我调换了船厂所有的图纸,将真图纸全部偷出来了。”
“……”
裴朝歌看着陈安眼中的狡黠,和陈忠一模一样,看来是她多虑了。
陈安神色郑重,眼神恳切道:“陈某愿意献上全部图纸。”
那是陈家立命之本,是最珍贵的遗产,足以显示诚意。
潘旭也表示愿意为裴家肝脑涂地,只要能收留他们。
船上所有人都看向裴朝歌,眼含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