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里闪烁着悲悯和温柔，让人不由得想到看病的中医师傅，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每一个病人的。

“少喝点酒吧，少喝点还能多活一年。”唐倚梅摇摇头，看向外面在屋檐上淅淅沥沥的雨线。

“小老儿我啊，能活到现在，蒙真君赐药施针，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可不敢再贪恋多活……人活的久了，就会贪恋人世间的花花之物……”天翎并不在意，和唐倚梅一道看向外面。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

“你倒是看得通透。”唐倚梅也理解了他的想法，“知易呢？”

“是个好孩子，才学比起旖梅真君来说肯定是不够看的，但是胜在坚持。”天翎缓缓道来，“这种孩子，甚至不是寒门而来，白衣之身却能不在乎升斗之事，能这样尊老敬人，小老儿倒是挺看好他的。”

“知易……知易行难啊。”唐倚梅随手将知易那盘没吃完的毛豆端了过来。“但是这种孩子容易走极端，你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吗？”

“请真君赐教。”天翎正色。

“我问你，知易是什么身份？”唐倚梅嘬了一枚毛豆。

“知易是白身的清白士子，从轻策庄赶来考科举的。”天翎如实回答。

“你觉得他平日里做事怎样？”

“倒是有股狠劲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种……”说到这里天翎倒是思索了下，“这孩子，一本格物背不过，他能狠狠背一天不带停的，甚至小老儿看他苦闷，带他去钓鱼，他也要带着书本去。”

“那他是读书利落，还是做事儿利落呢？”

“那肯定是做事儿利落。”说到这里天翎倒是不假思索了，他是领教过的。“这孩子学什么手艺都是一学就会，这一桶鱼里面大鱼可都是他钓的。”

“鱼太大不好。”唐倚梅看了一眼桶。

这一桶鱼只有中等大小和小鱼小虾，而按照天翎的说法，知易可是很会钓鱼的……那大鱼去哪里了？

“大鱼有些被我扔回去了，有些被知易卖给一些空手而归的钓鱼佬了。”

唐倚梅噗一声笑了出来：“这小家伙倒是有商业头脑啊……”

总有钓鱼佬是要空着手回去的，但是空着手回去也太难看了，于是就把自己的大鱼卖给这些倒霉的钓鱼佬，至少回去好看点儿……还真是有点商业头脑，毕竟钓鱼佬这东西，钓了个大的那是恨不得在璃月港逛三圈再回去的。

“所以这就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你只看到他卖鱼，但是这就是贪。”唐倚梅娓娓道来，天翎则在一边听着。

“大鱼去哪里了？只不过是成为了钱而已，而这些钱还是进了他的腰包，你即使把鱼扔回去，又有什么用？鱼不在他手里和在他手里一样。如果有一天他钓不上这条鱼呢？”

“还有，知易知道你是天枢星吗？”

天翎一怔，旋即恭谨向唐倚梅拱手：“他不知。”

“那就好，这几天不要去河边钓鱼了，换个活动也好。”唐倚梅摆摆手。“我也该去河边散步了，这几天在璃月港闲得慌，找点儿活干也不错。”

两人同时起身，而外面的雨已经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