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能让应疏臣火急火燎地说出“性命攸关”四个字......那多半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事了。 于是小钢牙挣啊挣啊,将自己的脖子从应疏臣的爪子中解救出来。 “既然是这么着急的事”,他点头哈腰奉上假笑,“那您先在这等着,我这就去把我家都督找回来”。 说完,不等应疏臣说话,小钢牙脚底抹油哧溜一声跑得不见了踪影...... 对于自己这个曾经的护卫,应疏臣再熟悉不过了,鬼才相信他真的去找“他家都督”了! 应疏臣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于是也就这么干等着。 从早上等到午后! 其间,有下人来上过一回饭食,添过六回茶,其间,姚疆从绳索中挣脱过十二回。 每挣脱一回,应疏臣都要亲自撸起袖子在院子中跟她打个百来个回合,才能将她镇压。 应疏臣不太明白怎么这女人就不会累的吗?你越跟她打,她还越来劲! 顶着姚疆那凶狠似恶狼的目光,第十二回,应疏臣将她绑好,绑在院子中唯一还算完整的一棵树上。 即便这样,姚夜叉还不消停,扭着身子死命地挣扎着,嘴里还呜呜乱叫...... 那一刻,应疏臣真心同情郎国的朝臣们,就这么个太女他们居然能忍八年!换做是他的话,一天能给她废掉八回! 应疏臣额角青筋直跳,对着某个不屈不挠的女人凶狠地吼道:“别以为爷不敢杀你,劝你悠着点,真把爷惹火了,天王老子我也给你剁了!” 才将姚疆吼完,应疏臣转移战场,对跟在他身后的内院管家吼道:“你家大人到底哪去了”? 正站在一旁兴致勃勃看好戏的都督府管家李青不妨突然被他这么吼了一嗓子,怔了片刻,他回道:“我也不知道啊”,一脸无辜。 瞪了一眼李青,应疏臣一挥手,终于不耐烦了,“爷不等了!等沈五回来,你给我传话给他,让他帮我把这夜叉养几天,等爷回来再来接人”。 说着这句话,他难得的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就这么把这个全身是刺的包袱甩给人家有点不厚道,于是他又补充一句:“她要是不听话的话随便打,打到趴下为止,别打死了就成”! 说这句话的时候,姚疆被破布塞得满满的嘴发出类似于野兽的低吼声,看应疏臣的眼神简直不能用凶残来形容了。 “我走了”,应疏臣不理她,自顾自吩咐完,转身就走。 然而就在这时!就在他和姚疆擦肩而过的这时! 第十三次姚疆挣开了绳索! 应疏臣:“......” 之前不是要半刻钟的吗?现在怎么三句话不到就挣来了! 进阶速度如此之快! 仓啷一声,借着位置的便利,姚疆又一次从应疏臣腰间拔出刀子, 一口血呕在心头,应疏臣简直想死! 凡事可一不可再,可三不可四。 一回忍,二回忍,三回......他还忍个屁! 眼角抽动,冷汗直掉,应疏臣攥紧了拳头,手指被捏得咯吱直响,心口像被一汪毒火舔舐着,他知道已经忍到了极点,忍到了爆发的边缘,忍无可忍了! 那一瞬间,他决定, 赶紧跑! 跑迟了,他害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就把她杀了! 真的,已经到了极限! 本来已经做好准备要跟应疏臣再拼个你死我活,谁知道,还没等她下刀子,应疏臣居然撒腿就跑......姚疆有片刻的失神。 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于是拎着刀子就追。 追到了院门口,慌不择路的应疏臣被月洞门的门槛给绊了一下,就这么点停顿的功夫,姚夜叉便扑上来了。 “你他娘的有完没完”!仓促间回头,应疏臣被一片雪白的刀光晃了眼,他狼狈地往边上一闪,险险地避开这一手杀着。 应疏臣这一辈子经过战役无数,遇到过混蛋无数,能将他逼到这个份上的姚疆还真是第一个! “怕你了,老子认输”,应疏臣一边躲着姚疆的刀子,一边吼道,“认输!认输!老子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认输”! 当然一根筋的姚疆可不管他认不认输,一把刀子挥舞得呼呼带风。 每刀都直奔应疏臣的要害而去,不留一点余地。 应疏臣崩溃至极,心中颇后悔,后悔当初打郎国,后悔打郎国时对上姚疆,后悔抓到姚疆之后还将她虐待一通。 可最后悔的是当初脑子叫驴踢了居然把这煞星从郎国带回来! 但是显然现在后悔已经无济于事了,眼看着姚疆的刀子又追过来,应疏臣抱头往月洞门外窜。 刚窜出门,却正好撞到一个人举步往门内而来,眼看着就要撞上,应疏臣一怔,来不及多想往边上一扑便避开了。 于是—— 姚疆追过来的一刀收势不住,裹挟风雷之势,对着来人面门劈了下去。 刀是好刀,削金断铁,无坚不摧,持刀的人是凶人,追魂夺命,不死不休。 耳边听到空气被割裂的声音,眼前晃出一道青白寒光。 来人眉心一跳,电光火石之间,容不得犹豫,他一伸手,五指张开,一把抓住姚疆的手腕, 抓住姚疆手腕的手指修长却劲力暗藏,几乎不曾将姚疆的手腕捏碎。 于是那刀锋闪着寒光嗡的一声停住,正好停在来人额前一寸处,刀刃强大的煞气带动了他两鬓的发丝猛地扬起,有丝丝疼痛之感爬上额头,几乎叫人觉得肌肤被割裂开来。 长风忽然平地起,带动烟青色的广袖扑上姚疆的面颊。 心脏砰砰跳动了几下,冷汗湿了后背,姚疆缓缓抬头,撞上了一双眼睛。 漆黑,平静,却洞彻,像沉积千年的寒潭......被这样的眼睛扫视一番,都似乎能叫人从灵魂深处战栗一番。 沈商面无表情地盯着姚疆,左手捏着她的手腕,然后缓缓抬起右手,捏住刀背,然后用了个巧劲儿,猛地一拧。 姚疆猛然觉得手心剧痛,五指一松,刀子脱手。 怔怔地看着空空的右手——磨破的掌心开始渗出血来。 姚疆有片刻的怔愣,似乎不太相信就这么轻易地被夺了刀子。 将刀子随手一扔,沈商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遍姚疆,然后回头看看应疏臣。 应疏臣将手一竖阻止沈商说话,趁姚疆正发愣的片刻,他赶紧扑上去,从腰间抽出绳索麻利地将姚疆绑起来。 低头看着应疏臣将姚疆捆成僵尸状扔在地上,然后环顾一下自己的小院:草木摧折,砖瓦遍地,像暴风过境一样惨不忍睹的小院, 沈商漫不经心地开口:“一千两”。 也不问应疏臣发什么疯来拆了自己的院子,也不问眼前这个夜叉一样的女人是谁,他直接开口要赔偿。 “我给你两千两”,应疏臣将姚疆捆得死死的,随手扯了个布头将她的嘴塞上,然后跳起来,激动道:“我给你两千两,你给我我个忙”。 “说来听听”,沈商瞄了一眼直挺挺地被扔在地上的姚疆,然后抬脚就往屋里走。 “不是难事”,说这句话的时候,应疏臣摸摸鼻子有点心虚,举步跟在沈商后面进了屋子,“有个人,你帮忙给我看几天,我现在有急事要去办,顶多一个月我就回来接走”。 眼看着应疏臣进屋了,姚疆急得呜呜叫唤,像乍上岸的鱼一般剧烈地挣扎挪动,一点一点向屋子的方向追去。 进了屋子,沈商环顾一下,还好,只有院子遭殃了,屋子里还是完好无缺的,这对于破坏力惊人的应疏臣来说,已经是奇迹了。 看沈商回来了,管家李青很有眼色地奉上茶来,屁颠屁颠地忙前忙后,跟面对应疏臣时那茫然装傻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应疏臣暗暗咬牙,恨恨地盯了他一眼,但是现在有求于人,也只好忍耐了:“怎么样,做兄弟的一句话,这个忙你帮不帮”? 沈商看着院子中被困成僵尸的姚疆居然真的直挺挺地滚啊滚,挪啊挪,挪到了房门口——被门槛拦住了,此时正生龙活虎地和门槛做着不懈的斗争。 于是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应疏臣:“院里那个”? 应疏臣摸摸鼻子,更加心虚。但是不否认,也便算是默认了。 “看起来是个难缠的,我为什么要帮你”?沈商默默饮茶。 应疏臣回头,看着姚疆,只见这女人正艰难地往后蹭开一点,然后加速滚过去,想要借着冲力滚过门槛。 应疏臣头皮发炸! 抿唇,阖目,半晌他咬牙切齿道:“三千两”! 沈商不再说话,微翘了一下唇角,垂目专心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