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决定在去训练场之前,先回宿舍一趟,当即接收到了来自钉崎的鄙夷视线。
“怎么?你还要回去整理一下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比我还精致啊?”
钉崎冲着惠作出一个鬼脸,对他的决定疯狂吐槽。
惠脸色一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可不是精不精致的问题。”
钉崎一脸“大师,我悟了”的表情,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一句:“那我先去训练场啦,精致男孩。”
精致男孩·惠:……?
他扯着嘴角看着人远去的背影,只能无奈叹息。
惠很快回到宿舍,当即就想换掉这身校服。
脱下一半时,一块带着撕扯痕迹的铭牌从他的衣兜里掉了出来。
他一愣,蹲下身子把那块铭牌捡起来。
“冈崎正”三个大字映入眼帘,是他昨天在英集少年院的尸体衣物上撕扯下来的,准备转交给那位老妇人的——死亡证明……
惠的眼眸颤动了一瞬,攥紧了手心的铭牌,默默将脱了一半的校服再次穿好,随后跑出门去。
他一刻也没有停留,跑出高专,跑出市郊,气喘吁吁地拦住一辆出租车,在司机询问目的地时,将那一串被他记下的地址念了出来。
咒术师每次执行任务前都会获得任务的所有已知情报,这次英集少年院自然也不例外,情报内关于几人的资料可谓是详尽至极。
这“冈崎正”的监护人居住地址,也正是他在资料上面找到的。
到了地方后,惠付账下车,一步一步走上楼,一点一点靠近那扇在资料中出现过的房门。
最终,他站在门前,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门不消片刻就从里面被打开,映入他眼帘的赫然便是昨天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妇人。
老妇人明显也认出他来,浑浊的眼珠子里闪过一丝惊喜。
“你……你是昨天那个……阿正呢?阿正……还好……”吗……
她的声音随着惠的脸色一起慢慢低沉下去,逐渐带上了一点哽咽的哭腔。
惠动了动嘴,却发现一路过来打的腹稿,在此刻半点用处都派不上。
开脱也好,解释也罢,全都说不出口。
在老妇人绝望心死的情绪面前,他只能严肃地致歉:“对不起……我们没能救下阿正。”
“这个……给你。”
惠从兜里掏出那块装在透明包装袋里的铭牌,递到老妇人手上。
老妇人接过后,看清上面的名字,眼眶里的泪水不住地滑落下来。
惠抿了抿嘴,轻轻说着:“我一直不确定我该不该救那里的人,但是我的同伴不一样,他坚持要把阿正的尸体带出来……”
“我没能做到,对不起。”
他深深鞠了一个躬,却被老妇人哭着制止了:“不用道歉了……”
“反正会为这种事情伤心的人,全世界也只剩下我一个而已了……”
————
惠下楼时,听着楼道里传开的自己的脚步声,心情难得的朦胧莫辨。
什么人该救,什么人不该救……
这个问题又开始盘桓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止不住地感到迷茫。
他讨厌恶人,因为恶人只有贫瘠的想象力和感受性,却还人模人样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也不喜欢善人,因为他们会原谅这种恶人,并且把“原谅”当成一种高尚的行为,让人反胃。
善有善果,恶有恶疾,到最后终究不过就是一句空话罢了……
他的姐姐那么一个善人,最后不还是被诅咒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不平等,而他——也只会不平等地选择去救该被救的人。
惠走出楼道,却又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形形色色走过的人。
这样……真的是正确的吗?
那这样,他与那些“恶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真的做得到看着曾经犯下过罪孽的人死在眼前,无动于衷吗……
“伏黑惠,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一道清朗平和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惠偏过头去,只见神宿前辈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小阿宿从神宿前辈的帽子里探出半边身子,用小爪子搭在神宿前辈的肩膀上,偏着脑袋也看着他。
惠深呼吸了一下,压下那些思虑,淡淡说道:“来这里找一个人……神宿前辈怎么也来这了?”
神宿抬起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用指尖逗小阿宿玩,轻声回复:“我接的任务是在这边,见你在这里站了五分钟,过来看看。”
“需要我送你回高专吗?我暂时还有别的事,就不跟你一起了。”
惠眯着眸子思考半晌,忽然问了神宿一句:“神宿前辈,你会选择救什么样的人?”
神宿没有任何犹豫:“救我想救的人,我不会对我不想救的人有任何迟疑的心思。”
惠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请求:“这样啊……那麻烦神宿前辈你送我一程。”
神宿应下,双掌轻轻合十,在心底默念一声:术式对象扩张。
惠只觉一股汹涌的咒力流包裹住他,然后转瞬之间带着他撕裂开空间,往远处的高专所在地跃迁过去。
原地只剩下了神宿一人,和小阿宿一猫。
青年放下双手,莫名好心情地动了动唇角。
看来,这瞬移的能力并不需要身体接触才能带上旁人。
只要有他的咒力包裹着,他再催动术式就可以直接实现传送。
只不过,因为没有他本人的原因,撕裂空间产生的那阵挤压和扭曲,需要依靠他的咒力撑过去。
不然可能送的人半路就掉出来,或者直接就被急剧压缩的空间压扁。
还需要再研究一下,这样做的最低咒力损耗和最大承受上限才行……
至于身体接触的带人瞬移,当成——阿傩的专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