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韩希禹和慕景琛都没有听到过的。
“瑶瑶,我想,你昏迷前把我当成慕景琛了。你哭着让我离开你,求着我不要爱你。那天你承认自己爱得是慕景琛时,这个念头就一直在我心里徘徊。”
“现在我总算确定,你不是喜欢江逸才念着他,而是不爱觉得愧疚,无法面对他的死亡。你也不是不爱慕景琛,而是怕爱他,更对不起江逸。”
韩希禹想,如果不趁现在让她从过去的悲伤中走出来,以她的冷静自制,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苏若瑶撑着手臂坐起来,双腿微曲,下巴放在膝盖上,双臂环着自己的小腿。
就在韩希禹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她指着凳子示意他坐下。
她的语气变得平静温和,似乎接受了什么,决定面对过去。
“韩希禹,你也调查过我的过去,我妈是为了保护我才去世的。当时我们去参加钢琴考级,只要是通过那个考试,我就可以跟着范军程老师学习,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韩希禹大概能猜到,但很显然她不需要答案。
“意味着,我可以登上维也纳金色演播厅,那是音乐的殿堂,是我最初的梦想。可发生车祸时,我妈为保护我,松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把我紧紧护在怀里。她自己却因为撞击伤到头部,进医院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苏若瑶指着自己额头的地方说,“她头上的血顺着脸流下来,我当时害怕极了,妈妈却还在安慰我,让我不要害怕,告诉我以后要坚强,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要幸福的活下去。”
说到这里,她浑身都在颤抖,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
韩希禹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可慕景琛早不知何时已经坐在那里,她的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胸前。
声音继续回荡在屋内,传到待客室,“丧礼后,我爸爸像没事人一样照顾我,可我却再也不能若无其事地站在舞台上表演钢琴了。当时汽车大灯晃过来,强烈的灯光刺激后,我无法直视摄像机了。”
“我自己也无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登台表演。我爸为照顾我的情绪,赞成我先休息一段时间,我专心学习围棋。以我的资质,完全符合国家队的标准,但需要进少年宫培训几个月。为了陪着父亲,我一拖再拖。”
“后来我无数个夜晚都在想,如果我不离开家里,我爸爸每天都能看到我,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了?”
“这个无解的问题,却在我心里扎了根,发了芽,根深蒂固,再也无法拔出。”
苏若瑶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每一滴都饱含着无尽的悲伤。
慕景琛想要阻止她继续回想,感觉到身边的人紧紧抓着他的手,似乎这样就能得到力量,瞬间明白,她也是在逼迫自己坦然面对。
苏若瑶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
当学校得知噩耗时,苏若瑶坐在围棋盘前,认真地研究棋谱,跑来跟苏若瑶递消息的老师,看着十岁出头的小女孩,那么静静坐在棋盘前。
她凝眸托腮,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棋盘,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让人不忍心破坏眼前这幅场景。
最终,老师还是走向那个小女孩。
得知苏致远跳楼去世时,苏若瑶只有十一岁不到,棋盘被打翻在地上,黑白分明的棋子在地上来回跳动着,谱写着悲伤的气氛。
赶到苏宅时,见到慕军航和宋楠琴,苏若瑶出奇的平静。
那年的冬天来得异常晚,十二月的浩城居然下雨,她站在慕家的院子里淋雨,固执地等着苏致远来慕宅接她。
即便那样,苏致远也没有出现,这对向来爱女如命的他来说,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她清楚地知道,她的父亲和母亲一样,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们会在天上看着她,她只要好好活着就可以。
慕家夫妇帮忙处理好父亲的后事,她见到满身风尘的苏全,她的爷爷从来都是伟岸高大的身躯。
两位亲人的离世,他也被打击地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苏若瑶听到他们的谈话,才知道父亲是自杀的。
他在留给她的视频中交代,因为妈妈的离世,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患上很严重的抑郁症,可想到年幼无人照顾的女儿,他需要安排好一切才能离开。
于是,他开始布局一切。
苏致远先让经营半生的致远集团,以破产的形式消失在大众视野,他深深懂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随后,又以商人最精准的眼光,为女儿购置大量的房产和股票,托给专业的理财机构。
用李明轩律师的话来说,这辈子就是什么都不干,苏若瑶也可以实现财富自由,任意挥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