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不开口,毛骧却也不敢再言,只是俯首贴耳地站在一旁,不敢稍动。
正在收拾案几的宦官此刻也是悄然地退后到了一旁不敢惊扰正在沉吟的老朱。
而那边的内阁学士们此时也停止了窃窃私语,纷纷悄然地朝着那边望了过去。
方才老朱面色阴沉下来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心肝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包括那位内阁编外成员的太师李善长同样也感觉自己的老心脏差点停跳。
毛骧那厮但凡是给上位递东西,那准没好事,这是李善长多年跟老朱打交道得出来的经验。
特别是看到老朱眼中那不加掩饰的杀意与寒光,更是让李善长觉得,怕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又不知道会在朝廷的哪个角落,掀起血雨腥风。
唉,自打上位登基以来,那些不怕死的臣子,就没有消停过。
可偏偏又遇上这位开局一个碗,一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上位。
这特么不就是飞蛾扑火一般的往那枪口上撞吗?当真可谓是来一双死一对,说消你族谱,绝对让族谱干净得如同血水洗过一般。
连你家祖坟上的蚯蚓都会竖着劈两片,家中厨房里的鸡蛋都要全部摇散黄的那种。
就在李善长呷着茶水,垂眉闭目化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当口,就听到了那边传来了上位的咳嗽声。
不多时,一个非男非女的尖细嗓音就在李善长的耳畔响了起来。
“老太师,上位让您过去奏对。”
“是,老臣谨遵圣谕。”
李善长心中暗叫了一声苦也,赶紧起身朝着这位宦官颔首。
不多时,便来到了老朱的跟前,就看到老朱朝着自己微一颔首之后,手指头敲击在了摆放在御案上的一叠纸张之上。
。。。
“百室(李善长的字),你且先瞧瞧,这是之前吏部选定的新任上海县县令人选……”
李善长双手轻轻地将那一叠纸张抄了起来,下意识地瞥了眼垂手肃立于上位身边的毛骧。
此刻毛骧微微抬眼,看到李善长投来的目光之后,并无任何波动。
只是,对于老谋深算的李善长而言,他很清楚,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那就代表着与自己无关。
心中暗暗一松的李善长开始认真地审视起了这些情报。
只粗略地扫了几眼,李善长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忍不住从牙缝抽起了凉气。
这帮子混账玩意,当真是让财帛迷花了眼是吧?常二郎辖下的上海县,那里也是你们能够动用权柄来瞎鸡儿乱搞的吗?
也不想想,那上海县付出了陛下的爱婿常二郎多少的心血,而且从他上任之初,直到现如今为止。
弹劾常二郎的奏折不敢说犹如雪片一般,可是至少堆彻起来,怕是没有三尺也得有两尺有余。
可是你们有谁看到上位可有对那常二郎进行过什么惩戒了吗?
完全没有,那些弹劾常二郎的奏折就犹如泥牛入海一般,以李善长对老朱的了解。
很清楚,老朱这样的做法,那就是代表着常二郎在他心中,有着多么的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