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林府的时候,已是过了午饭时辰,家人们未见林萱,早已乱作了一团。待到陆云一行人进到大厅的时候,正见可儿眼泪汪汪地跪伏在地上。
林松涛夫妇见林萱和陆云在一起,又带了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幼女,满腹狐疑。而当着陆云的面并不好发作,林松涛的脸色沉郁得可怕,林萱忙使了眼色让陆云赶紧走。
而陆云却对林萱的好意恍若未见,并不着急着走,反倒毕恭毕敬地对着林萱的父母施了大礼,“伯父伯母,今日之事全是陆云自作主张,只因今日正是腊月初八,是萱儿的生辰,陆云一直想给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一个特别的生辰,故而擅作主张,私带萱儿出门,考虑不周之处,请二老见谅,陆云甘愿受罚。”
陆云的态度不卑不亢,把今日的责任尽数往自己身上揽。竟挑不出林萱的任何错处。
林萱偷偷打量着父母的脸色,却瞧不出什么,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而陆云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不知他心里打的到底是什么如意算盘。
过了一会儿,林松涛的脸色稍霁,“贤侄一心想着萱儿,是萱儿的福分。”
林松涛话刚说出口,林萱便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今日之事父亲是不会深究了。看着旁边可怜巴巴的可儿,林萱冲着她做了个鬼脸。可儿更被林萱弄得哭笑不得,亏自己还提心吊胆了半日。
“只是以后,你们二人若再有打算,不妨告知老夫,老夫并不是顽固不化之人。”林松涛的话语掷地有声,不容质疑。
“确实是陆云的错,请林伯父责罚。”
林松涛无奈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又指了指那落魄的女孩儿问道,“此段公案又如何了?”
此时,那女孩儿双眼微睁,正被林府的丫头婆子搀扶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并无半点力气开口说话。
林萱见林松涛问起,连忙趁机跪下央求,“爹爹,女儿常听一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然女儿常揣这侠义之心,却无用武之地。女儿今日出门,恰在路上偶遇这个女孩儿昏迷雪地,女儿私想,这女孩无依无靠,只有一个单薄的包裹,必是外地的饥民投靠无门。女儿想起父亲平日所言——须怀救国救民之心,女儿一介女流,并不懂救国之意,唯这救人一事上且能一试。”
林松涛心下暗叹,没承想,自己的女儿有这般胸襟与巧辩,明明是自己做的好事,却还要把自己拿去做挡箭牌。
此时一屋子的丫头婆子小厮只私下议论纷纷,只看这林相爷要如何处置。
林氏夫妇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林夫人最是了解这父女二人的心意,心下已然拿定主意,圆场道,“你既救了她,你便是她的救命恩人,我和你父亲便再做一次顺水人情罢,替你成全这一遭救人救到底。林贵,去请了大夫过门来,给那姑娘先瞧瞧。绣纹,再给那姑娘在西苑安排一间厢房。”
闻听此言,林萱心内一阵狂喜,没想到自己的父母如此开明,今日这一关就这么简单地就过了。
林萱忙起身搂住母亲,“娘亲最好了,娘亲就是活菩萨,娘亲最疼女儿了。”
林夫人缓和道,“好了好了,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别叫陆公子见了笑话。”
林萱看看站在一旁的陆云,此时正做彬彬有礼状,真没想到这家伙还挺会做表面功夫的。
西苑内,绣纹已给那女孩安排好了一间厢房,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管家林贵就请来了京中有名的秦大夫,经大夫的一番望闻问切之后,给配了几副药方。
林萱早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病情,“秦大夫,这姑娘的病情如何?要不要紧?需要什么?您老吩咐就是。”
秦大夫须发花白,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笃定地说道,“林小姐放心,这位姑娘只是得了风寒,再加上饥饿才会导致体力不支,故而现在昏睡不醒,幸亏及时发现,不然后果难料。亏她年轻能扛,且求生意志顽强,如今只需按时服药,好好休养,相信很快便会恢复的。”
听大夫如此大夫,林萱心中稍安,忙谢过了大夫,又嘱咐可儿好好照料,才稍稍定下心来。
如此这般那般,忙活了半天,天色竟已擦黑。林氏夫妇留陆云在林府用了晚饭。
天色渐晚,陆云在林府耽搁了太长的时间。陆云告别了林相夫妇,而林萱则缓步送陆云出府。
此时大雪初停,凄冷的月色之下,整个世界都泛着银色的光泽,美轮美奂。
冰冰凉凉的空气中,有丝缕暗香幽幽浮动。
林萱使劲嗅了嗅,鼻腔中清凉一片,欣喜道,“云,你闻,是梅花开了呢。”
陆云一闻,果真有幽幽梅花暗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被林萱拉着跑了起来。
“走,我们去梅园。”林萱由不得陆云说什么,就往梅园奔去。
陆云任他牵着,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面对林萱的随性而为,他无可奈何,而嘴角已然泛起微微笑意。
没过一会,二人已来到了梅园。
梅园正处西苑外,种植了不下百株的各色梅花,玉蕊、宫粉、朱砂、绿萼……一应俱全,竟次第而开。
静夜花开,莹莹白雪覆在朵朵花瓣之上,那花儿似仙子一般轻盈娇柔。
“今年的梅花开得这般早,陆云,你看,是不是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