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琼月公主张扬外放的美丽截然不同,这位紫衣女子的样貌虽然说不上有多绝美,然而那高雅的气质却委实出众,自有一股恬静潇洒的气质由内而发,偏偏又毫无做作与违和之感。
林萱自然也是极美的,林萱的美却在于她的轻灵与冷傲。
若用“花”来打个比方的话,琼月公主是倾国倾城的花王牡丹,林萱就是那朵碧色梅花,孤寒而开,而眼前的这位紫衣女子必是那夏日暖风中的白荷,摇曳生姿。
“云枫这里可是好地方,林萱巴巴地盼着来呢。”一年时光,岁月仍未在她的脸上留下些许痕迹。自林萱认识她,她的样貌仿佛一直没怎么变过,而若仔细算来,她应该已近不惑之年了。
“既是好地方,也不见你多来几次。”那女子双眉微蹙,略带嗔怪道。
“我这不是来了吗?”
那女子浅浅一笑,整个人散发出温柔的光晕。
她的目光辗转,落在落霞身上,便微微点了点头,落霞忙也回了礼,“奴婢落霞,给娘子请安。”
“不必多礼。在我这云枫居中,大家都是朋友,用不着这些礼数。”
林萱笑着附和道:“落霞,你第一次见她,不知她的脾气秉性,她是最烦那些门户观念、阶级辈分的,你见到她,若直接叫她名讳也是无妨的。”说着,林萱转向那女子,问道,“我说得可对?云枫?”
云枫含笑应了,“萱丫头说得极是,我这里统共就这么几个人,若拘了俗礼,见了面都恭恭敬敬、束手束脚的,岂不是我这‘云枫居’跟她的相府无甚区别,她就不稀罕到我这里来了。”
“怎会不稀罕?你这里是最得自在的地方了。你天天住在这‘忘忧谷’中,也要许旁人来此‘忘忧’吧。”林萱撒娇似地挽住云枫的衣袖说道。
“如此看来,萱儿此行,是有忧愁要忘了?”被云枫一语中的,林萱却神色如常,并不多语。
云枫看向可儿,而可儿脸上一瞬情绪的变化,自然是逃不过云枫的眼睛,心中不免有些生疑。
林萱知道云枫心细,忙岔开了话题:“刚在房里喝了你的茶,真真是好极,是不是又去哪得了新茶?”
见林萱有意回避,云枫也并不去深究。
“既然到了我这云枫居,我的好茶自然是不能错过的,这谷中的春日好景自然是更不能辜负了。方才我已嘱咐燕呢、燕喃在院中樱树下摆上了新茶,赏花饮茶,正是人生一大快事。走,我们现在就过去,好花好景不可待呢。”云枫说着,已牵起林萱的手,往门外相携而去。
春日的忘忧谷,实在美极。
远远的,就看见一树粉色的樱花开得正盛,庞大的树冠犹如一柄粉色的大伞遮天蔽日,和煦温柔的春阳透过花伞,只筛落了柔柔的光影撒在青草碧绿的小院之内。
落霞不禁心叹道,“好美。”
可儿更是奔跑着,去到了那花树之下,回身向林萱挥着手喊道:“小姐,快来看,这花儿比往年开得更盛呢。”
多少年了,这樱花树越开越盛。
那粉冠樱树下,是一张六角玲珑石桌,并几张石头鼓凳,而石凳上早已垫好了锦绣软垫,几人坐下,温软适度,并不觉得冷。
燕呢与燕喃随侍左右。这二人从小便跟在云枫左右,是云枫的贴身丫鬟。此时,这二人身上皆着了粉色的衣裙,与花色和谐融为一体。
林萱见燕呢、燕喃忙碌地穿梭于花与树之间,不由笑道,“想必这又是云枫给出的好主意了,让你二人穿了这与花儿同色的衣服,与花儿争艳,倒也有趣得很。”
燕呢、燕喃均含笑应了。
“殊不知这美人如花、花如美人,美人、美花皆不可负。这样好的春日风光又岂可轻易辜负了去?”云枫得意地说道。
吹面不寒杨柳风。正值三月春日间,飞花如雨,粉裙蹁跹若蝶。
“喏,这是新来的好茶,你且尝尝,滋味可好?”云枫素手纤纤,执起一柄银质的西施浣纱美人壶,将白瓷薄胎的茶盏缓缓倒满。
一时之间,院内茶香四溢弥漫。
林萱只微微抿了一口,便觉心旷神怡,回味无穷,不禁赞叹道:“这茶香清冽爽口,味道甘甜而不腻,真真是绝好的茶。之前竟从未曾饮过,不知又是从哪里寻来的?”
云枫微微一笑,随手指了下那远处最高的山峰。
“那雁回峰上,终年积雪不化,然世人不知,这孤峰绝壁之处倒隐藏着一处天然温泉,那泉边一株雪山好茶集雪山之灵气,合天地之精华,已长了许多年。去年夏日,我已探得有此好茶,于是便在今年初春之时上山采来,更用了这忘忧谷中寒梅花瓣上所收之雪水来泡这好茶,才有这般清凉怡人呢。”
林萱闻言,暗暗咋舌,轻嗅了嗅,果真闻到一缕淡淡的梅花香味。
看着云枫谈笑风生、潇洒恣肆的样子,林萱心生羡慕。为品一盏好茶可以攀高峰、涉险境,她总是那么率性地为自己而活,只要自己喜欢便去做,印象中的她眼角总有浅笑,仿佛从无烦恼。
而林萱却永远做不到像她那般的无拘无束,她的牵绊总是太多。
“那雁回峰险峻异常,万一失足,可如何是好?”林萱听她说得虽如此随意,但还是有些后怕。
“我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萱儿不必为此担心。”她依旧是浅笑盈盈,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