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并未有多少行人,只一会也就到了,此时天只微微亮,林萱、落霞均小心冀冀下了马车,将马儿栓好在林边。
而林子里竟安安静静的,并未有人,她不免娇嗔道,“说是要来接我,原来竟是让我来等他。”
林萱虽说着埋怨的话,但嘴角是上扬的,她压抑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再过不久,她就要远远地离开这帝皇之都,养育了她近十六年的土地,从此以后,她与他,海阔天空,不再有家族的羁绊。
树林之中,并无桌凳,落霞仔细找了一块半人高的平滑石头,又垫上软垫,方道,“小姐,先坐着等吧。”
“恩,落霞,你也一起坐。”
“奴婢不累,站一会就可以了。”
林萱笑着拉住她的手,“既已出了相府,你我便以姐妹相称,以后别老是奴婢奴婢的,叫我听了也怪生分的。”
“是的,小姐。”
“你看,你看,你的老毛病又犯了,总是这么拘谨。”林萱认识落霞已有几月,而落霞心思纤敏,总像有许多心事。
“落霞见小姐这么开心,我也跟着高兴,陆公子对小姐是真心的,小姐以后一定会很幸福。”
“我知道,我相信他。”
林萱的脸上有化不开的甜蜜,如这四月里的天,春暖花开,旁人若见了,也要甜化在她的笑容里。
二人背靠着的,是一株参天蔽日的古香樟。此时正值香樟换叶之际,空气涌动间,充斥着香樟清冽的香味。
香樟与别的树种有所不同,竟是在春日落叶的。在每一季的春天,香樟的嫩叶一层一层密密匝匝地长出来,便将原先已经历了一冬的老叶顶落在风中,风一吹,那落叶便在风中肆意飞舞,自有一番独特的风景。
林萱双脚踩在厚厚的枯叶上,感受到那枯叶厚厚的质感,感慨万千,“这香樟树实在独特,既已挨过了那么寒冷的冬天,却要在温暖的春日里随风而逝,真真是可惜可叹。”
“正如这世界上的许多事,为了生存下去,吃尽了万般苦头,总想着靠着自己的努力能过上好日子,好日子来了,却身老病死,以往的种种努力也算是白白搭上。”落霞垂首默默地说。
林萱见落霞如此说,又念及她的身世,必是惹她想起不愉快的过往,便忙转了话题说了些别的。
主仆二人说着话,时间倒也过得飞快,只是天已越发亮起来,布谷鸟儿都早起唱歌了,却还未见陆云的身影。
林萱不免着急起来,她再也坐不住,索性站了起来,望来时路上看去,那逶迤小路之上空空如也、只影未见,她不自觉地搅着手中的一方锦帕来回踱步。
“小姐,不着急的,许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落霞这么说,自己也是没有底气的。
“怕是出了什么事情?他最是守约,怎会无端不守信约?昨日就说好了,他必在此处等我,怎会现在还不来?”
“小姐,别胡思乱想了。会不会是陆老爷不许公子出来?”落霞虽也有些犹疑,却还是试着找出一些缘由。
林萱思忖着摇摇头,“应该不会,陆伯父一向对陆云并不强求,况且经历上次入狱一事,陆伯父应该更豁达开明才对。”
“许是再晚些才到吧。”落霞帮着猜测着。
“落霞,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竟然有点害怕……”林萱隐隐不安,此时的心情已乱成一团糟。
天已大亮了,晨光照射下的那一地香樟枯叶,刺痛了林萱的双眼,那枯叶正如她此时的心境,萎败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