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两日,景峰一面追查凶手,一面重新安排比试,爱纯看看忙碌的景峰,再瞅瞅悠闲的白兰地,深刻领悟到,投胎的重要性。 第一场比试在申时顺利结束,所有人回到别院休息,而这时,一个守卫急急忙忙跑来对景峰禀报道:“大人,在海边发现一具尸体,初步观察,死者正是失踪的陈强。” 景峰一拳击打在柱子上,“陈强也死了?我还以为他是凶手已经畏罪潜逃了呢!快,陈强的尸体在哪?”再找不出真凶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啊!景峰默默抹一把辛酸泪。 爱纯看纪铭匆匆忙忙路过,上去拦住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纪铭:“吕姑娘,景峰大人让我赶紧过去验尸呢。” “验尸?谁的尸体?” “陈强。” 爱纯跟随纪铭来到窄小昏暗的屋子里,这里摆放着两具尸体。景峰看见爱纯,眼睛一瞪,过去对她说:“吕姑娘,你就别来参合这事了,安心准备第二场比试吧。” 爱纯无动于衷,一双明亮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陈强的尸体。纪铭从陈强体内取出四根削尖的木桩,爱纯眉心微蹙问:“和李瀚的死法一样?” 纪铭点点头,又沉重地摇摇头,“凶手用木桩插/进陈强身体的手法显然比较仓促,四根木桩都没要陈强的命。” “那他怎么死的?” “尸体浮肿,体肤发白,肺部积水,口鼻中有泥沙沉淀物,是在水中溺死的。” 爱纯走过去,在尸体旁边细细观察。陈强手脚有淤痕,死前被凶手用绳子捆绑过。爱纯注意到陈强嘴角的伤口,她小心翼翼握起陈强的下颌,翻开他的口腔,持起一旁的镊子将缠绕在牙齿缝隙里的几缕黑色丝线取出来放在白布上。 “这是什么啊?看着有点像头发。” 景峰瞅了瞅说:“是丝线。” 爱纯暗自琢磨着,又握起陈强的下颌,在他嘴里看了半晌,忽而发现什么,她道:“拿盏灯过来。” 纪铭递给她一盏油灯,爱纯用油灯照进陈强的喉咙,说:“他喉咙里有东西。” 景峰用镊子从陈强喉咙里取出一块碎布,将它洗涤干净后观察,这是一块不足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绸缎,上面用银色的线缝制了一个图案,看上去像一朵白兰花。景峰双目一沉,也忍不住想着:难道真的跟白兰花的诅咒有关? 爱纯瞅了几眼碎布,默默思忖着,这个图案似乎在哪见过,在哪里呢?唉,这个破脑子,关键时候总玩失忆。 回去路上,爱纯满脑都在分析案情,走路时一直处于神游状态,就连有人一路跟着她走回房门口都不知道。 “砰!”爱纯进屋后,房门被她从里面猛地关上,白兰地站在门口,若是再向前一步,刚才那一下关门,绝对要拍他脸上。 白兰地默默转身准备离去,这时,门突然被打开,吕爱纯从里面跑出来,一股脑撞进白兰地怀里。爱纯抬头兴奋地笑笑:“这么巧?我正要去找你呢!” 白兰地沉默着,抬手理了理她额上的乱发。 “大白,我想求你一件事。” 听到“求”字,白兰地眉心微微蹙起,那应该是件很厉害的事吧。他轻轻道:“你说。” “我要参与案情的调查。” 白兰地有些许错愕,愣愣看着她。 “我直觉凶手就在这座别院里,不把他找出来,谁也不能安心。” “凶手的事景峰不是在查么?你何必操这个心?” “你就当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就批准让我查吧。” “我是担……” “什么?” 白兰地琥珀色明眸左右游移着,眼神里有些许隐忍和疑惑,他又看向爱纯,问:“你打算从何查起?” “有件事我一直没说,李瀚死的那天下午,我们不是都在白兰山完成任务么?其实那天我在山头休息时,看见李瀚和另一个人闯进了白兰树禁地。” “是么?你打算去白兰树禁地?” 爱纯拉了拉他的袖子,略带一点撒娇。“我知道是禁地,可是现在关乎到两条人命,我偷偷的去,不惊动他们,你就当不知道好吗?如果被抓到了,你要替我说话哦。” 白兰地看她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大白真好。” 爱纯别了白兰地后就一股脑儿地朝白兰山赶去,白兰地在她走前瞟了眼她手里的雨伞,无奈地笑了笑,这是早就准备好了,不管他答不答应都会去一趟的啊。可是她一个人去会安全吗?想想她平时执拗又有些莽撞的样子,白兰地无奈地摇摇头。 爱纯脚速很快,走到一半时听见身后的动静,她警惕地左右瞄了瞄,然后施展轻功躲到石头后面,缓缓伸头出去,却并未见到人影。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吓得弹跳式转身,一只腿已经举在半空,但瞧见是白兰地,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白兰地看着她,眼角溢出温暖的笑,似乎有男孩子顽劣的意味。 “吓人很好玩吗?”爱纯收回腿,郁闷地朝山顶继续走。 白兰地第一次见她生气,双眸渐渐沉冷下去,澄清的眸子看了看走在前头的爱纯,呆怔片刻,眨眼追上她,迟疑了片刻终是忍不住开口问:“你生气了?” 怎料她忽而大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啊哈哈哈,不是只有你会吓人好不好?你有被我吓到哦。” 白兰地冷冷地说:“没有。” 爱纯俏皮地笑笑,“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跟来,你能陪我一起去禁地,我很开心。” 白兰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底的感觉就像一片乌云正被吹散。 走到某处山坡,爱纯指了指面前的山说:“当时我就在那,李瀚和另一个人就是从这里爬上去的。” 她翻开地图看了看,然后唰地放下地图,说:“他们居然避开了所有可能被士兵发现的位置,这里正好是唯独的死角,如果当时我没有放弃比试,也不会发现他们。他们没有像我一样见过详细部署的地图,又是怎么做到的?” 二人沿着这条路继续向上,尚未靠近禁地时只觉头顶被四周连绵高山遮挡,强风穿梭周围的山石缝隙呼啸吹来,伴随着野兽的怪叫,简直灰暗阴冷,令人毛骨悚然。 路口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碑,石碑上用红油漆以妖冶鬼魅的笔锋写着“禁地”两字。 进入禁地又是另一番景象,上空像有一扇不规则的天窗,最后的阳光从远处照射过来,天窗边缘仿佛镀了一层厚厚的金,发出耀眼的光,几朵奇形怪状的晚霞悠闲地飘荡空中,即便触摸不到阳光,但还能看到,就已经觉得温暖了。 凸起来的空旷山地上耸立着一棵硕大的白兰树,它的根部像展开的伞面紧紧驻扎在泥土里,雪白花朵像星星一样密集地点缀在茂盛的绿叶之中,爱纯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壮观的白兰树,忍不住跑过去拥抱。 然而触摸到树干时微微发觉到有什么不对,她回头对白兰地说:“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很奇怪?” 白兰地平静澄明的眸子在树下掠过一眼,点头。 “我暂时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奇怪呢?” 白兰地淡淡开口:“树是假的。” 爱纯立即像弹簧一样向后连蹦几下,抱住白兰地的手臂,忽而觉得这棵假树好恐怖。“我就说奇怪嘛,白兰树怎么一点香气都没有,而且树干摸起来那么滑溜溜,咦,怎么会是假树呢?” 爱纯见白兰地依然是万年冰块脸,似乎并没有像她一样因为过于好奇而对此产生兴趣。她问:“大白,你作为白家人的一员,是不是早知道这里有棵假树?” 白兰地摇头。 爱纯:“那这棵假树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 “这里好像只有一个诅咒。”他盯着她平平道了句。 爱纯眼珠子一转,抱住他手臂的手蓦地一紧,前身几乎全部贴在他手臂上,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白兰地静静看着面色惊慌的爱纯,安慰:“就算诅咒出现,我帮你挡下就是了。” 呃……为什么她都这样小鸟依人投怀送抱了,他还是这般坐怀不乱,无动于衷,她的演技真有这么差?爱纯瞄了一眼白兰地,咬着嘴皮暗暗道:石雨这家伙要她接近白兰地到底图个啥? 她松开手,理理鬓角乱发,毫无征兆地转变话题说:“当时李瀚似乎与另一个人有意保持距离,而另一个人始终没有回过头,唉,我那天干嘛走那么快啊,就应该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啊!”爱纯懊悔地抓抓头发。 白兰地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他绕着白兰树走到靠近山崖的位置,伸手触摸在树干上那些掉漆的地方。 爱纯来到他身边,杵着下颌想了想后说:“李瀚尸体上有一条一条被勒过的淤痕,勒痕大小和这些掉漆位置的宽度差不多,还有这里这里,裂开的形状像是被木桩插/过一样,你说他死前是不是被凶手绑在这里?” 白兰地沉默着走到崖边,锐利寒眸忽而锁定在半山腰的灌木丛里,随即纵身一跃。爱纯吓得睁大圆眼,叫道:“大白!” 少顷,白兰地又飞了上来,稳稳落于爱纯面前,他举起从下面捡回来的绳子走到白兰树旁,用绳子在树上掉漆部分比对了一下,完全符合。 白兰地:“李瀚被凶手绑在树上,用木桩一根一根插/进体内,穿过李瀚身体的木桩同时也刺破了假树的油漆。” 爱纯双眸一亮:“这里是凶案现场!可是如果凶手在这里杀死李瀚,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李瀚的尸体运到东面山脚下呢?” 白兰地再次走到崖边,山谷吹来的风将他的衣袂在空中胡乱翻打,他一双澄清锐利的眸子顺着山谷河水的流向一路望去,最后落在对面山腰处的洞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