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也知道刘始的顾忌,毕竟自古以来对于女人参与官场之事很是反感,就算是从旁指点也是忌讳,解释道:“舅母的能力你我昨夜也看了个大概,她深谙人事,与人打起交道了,绝不会让你吃亏。何况她识大体,由她自颜家挑选过来的人物,品性自然也不会差。”
“只要那颜家人听话,然后由舅母在身后多加指点,那颜家人即便当不了县丞,当个主簿、功曹应该足矣。一来解了你的燃眉之急,二来我等与颜氏可以跟进一步,三来舅父看在舅母的面子上,也会更加尽心尽力。”
刘始一听也觉得让颜雨帮忙不错,但他本质上还是担心这是一步臭棋,也怕刘正独断专行,拐着弯地拒绝道:“可颜家是商贾。”
“非常时期非常办法,商贾又如何?能治理城池,我连男女都不管了,还管他什么出身!只要品性没有大方向上的错误,又不是不能矫正过来。”
“可……”
刘始还要反驳,刘正会意过来,笑道:“爹,你就直说,到底有什么顾虑?”
“……既然被你识破,为父就不得不提醒你了。”
刘始干笑一声,想了想,坦言道:“好比你昨夜对你舅父说的,要阿成在人前练武,不算泄露武艺,又或者你在比试之中学会了,这些都是小聪明,你也应该清楚,若是放到江湖上,偷师学艺,是要被人废武功的。”
“爹是要我不要倒行逆施?”
“倒也并非如此……说到底,你为的是大义,所以要将能利用的都利用上,为父还是能够接受的。何况你舅母昨夜一番言辞的确有进有退,为父自愧不如。只是为父劝你,凡事不要太过执着,有些事情不可为,放弃就好。若样样事情都要顺你心思,往后说不定便会遭了罪……为父记着你的虎狼之志,可世俗规矩,还得遵守。”
刘始正色道:“就好比你舅母这件事情。没错,我等无人可用,用你舅母就是一石三鸟。可旁人总会知道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要让那些共事的官吏怎么想?在你刘元起眼中,我们还不如一个女流之辈?”
“何况为父上面还有刘府君,还有京官,若有人知道,他们会怎么想?为父倒是乐意助你任人唯亲,也不怕连累,可你若真想着封王拜侯,今日一举,或许就是他日砸得你不得翻身的一块石头。所以这个头,不能开。你若执意想要你舅母帮忙,还是往农庄工坊的事情上去考虑吧。自然,也要让你舅母自己决定。”
刘始语重心长道:“德然,你得明白,士人都好名。若是可以,你平日里还是得多爱惜名声,别为了君子大义什么都不顾了。如此一来,他日为父便是真要为了你去荀氏提亲,也不至于被人扫地出门。等为父与你娘百年之后,同样能无牵无挂。”
“爹,你正值当打之年,怎想着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刘正苦笑一声,随即肃容拱手,“还得多谢爹能指点孩儿,孩儿明白了!”
他心中暖流涌动,思及“士人”两个字,灵光一闪道:“爹,孩儿倒是想起来了,不若你我各自书信一封去老师府上如何?让老师帮我们物色人选,想来他人脉诸多,宗族之内又是能人辈出。就算屈才了些,我等说些大义之言,总能骗上那么一两个吧?”
“什么叫骗?”
刘始哭笑不得,随即颔首赞同,一脸欣慰道:“这个主意才最是妥当。”
他目光一顿,突然脸色发苦,迟疑道:“真的不能再让玄德回来了?”
“爹,兄长充当军师,可比定兴县吏好了一万倍,何必再拖累兄长?”
刘始会意过来,叹气一声,扭头就要走人,随后又回头道:“对了……张任昨夜已经搬进庄园内了,身受重伤也起不来,我让青檀去照顾他了。有关断天刀和百鸟朝凤枪的竹简,都在他手里。你舅父将竹简让他保管,也是要你过去看一眼的心思。你也不要太过执着,就当是礼贤下士,往后你童舅父知道你挑战他是个误会,打伤张任又另有缘由,还对张任主动认错,也会对你另眼相看。”
“孩儿明白。待得我腿伤好一些,便去看他。爹,你也让他好生休息,叫他安心待在庄内,不要见外。”
刘正嘱咐一句,刘始点头出门。
片刻之后,院子里就响起李氏咋咋呼呼的声音,显然对于刘始当了县令又惊又喜。
也不知是谁宣传了出去,院子里开始喧闹起来。
一大堆人叽叽喳喳地对着刘始道贺,各个语调高亢,大家心中自然也都明白,随着刘府君的任命,刘家得道,他们这些鸡犬也能跟着升天了。
刘正笑着听了片刻,门外就有人进来。
伴随着端着脸盆的耿秋伊,关羽张飞各自领着一名梳着妇人髻的女子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