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始小心翼翼地接过灯笼,抬到刘正面前,还要问话的功夫,就见张初脸上的皱纹有些紧密起来,迟疑道:“公子……老夫问你,你可敢让老夫试药?”
“试药?那便是不能看?”
张飞慌忙道,便听刘正点头笑道:“针灸、试药、泡药汤……神医你尽管试吧。只要不废了我的男儿身,其他都无所谓。”
“张兄……”
“汉升,莫要多言。老夫观这位公子面相,当是伤寒伤及肺腑,若是寻常人,早已亡命。虽说如今有几种伤寒病症,若强健之人得了也无大碍。可方才你我也听见了,这位公子能维持数月之久,这病应当有些变化。若让我试药,说不得能解了周边瘟疫之苦。此事你若拦着我,从今往后,叙儿的事情我便不管了。”
“张兄,你可千万不能不管我儿!黄某给你磕……”
张初急忙扶住黄忠,叹气道:“汉升,叙儿是打娘胎里便气血不足,身子虚,底子弱,我身为医者,又不是不想治,可我哪里有什么好办法?这番交心话,也是让你对这几位公子好一些。改善体质,我治不了,可这卢公子方才也说了,他的父亲在朝堂为官。医者也有专攻的,你不若结交一番,也好看看能不能有人剔除了叙儿的体弱之虚。”
“华佗,五禽戏!”
刘正肃容道。
“又是华佗!”
卢节失声道,甘始也愣了愣,想起张仲景年方三十,不像是医术能够大成的年纪,对于刘正所言的华佗,倒也有几分质疑。
“便是那创出麻沸散的神医?”
张初急忙拉住黄忠,神色有些喜悦,“汉升,我这些年偶尔医治流民,曾屡次听闻华佗名讳。说他开刀就医,能活死人肉白骨,未曾想他还有如此本事!叙儿说不定真有救了!”
他将油纸伞和灯笼递给黄忠,拱手道:“还请公子告知那华佗去向。传闻其人游离四方,帮人治病。我等困于南阳,倒是未曾一见。”
“神医恕罪。在下也在找此人……咳咳。在下意图收拢天下医师之精妙,推广天下,让世人不必遭受疾病之苦。”
刘正拱了拱手,“刘某伤寒之事,任凭神医处置,便是有此想法。还请神医诊治,若能剔除几种危害,于天下人而言……”
“张口闭口天下人,还不是要张兄替你治病!巧言令色,妄图让黄某通融于你,尔等休想得逞!我儿未好之前,你们便……”
“某家一矛捅了你信不信?!”
张飞怒吼道。
“呵,取你首级如探囊取物!”
话语刚落,一声异响,黄忠惊了一下,低下头去,一枚袖箭插在他脚下,与此同时,又是一声异响,他望着插在地上的两枚袖箭,随即怒视刘正。
刘正脸上闪过一抹蕴意,“你觉得是你的弓箭快,还是我的暗器快?汉升兄,某家已经礼让许久了,莫要再羞辱我等,咳……我若真有非分之想,方才为何不取你首级?你自视甚高,刘某也……咳咳,也并非易与之辈。”
“你敢恐吓黄某!”
黄忠大吼道,“谁不是手下留情!尔等中了伤寒,便是来祸害我等的!难不成我还说错了!”
“汉升啊,休要执迷……”
“爹!让诸位叔伯进来吧,你若如此作践自己,还牵累旁人,孩儿不看了。”
远处响起一声稚嫩的呼唤,一道小小的身影提着灯笼自远处过来。
“叙儿!你怎出来了?快进去。快进去啊。”
黄忠急忙跑了过去,连伞都没留下,让张初整个人淋在暴雨中。
“这厮着实恼人啊!”
卢节急忙撑伞凑到张初身边,张初抬了抬手,掸了掸身上的雨水,望着黄忠推着小黄叙进去,苦笑道:“诸位莫怪。汉升九年前方才有了叙儿。他夫人原本便体弱,当时又无粮可吃,身子虚,产下叙儿不久就撒手人寰了。汉升对她夫人一往情深,对叙儿自然心疼……”
他叹了口气,“唉,老夫也听说过他此前的一些事迹。他本是绿林中人,早年有些名气,与旁人多有仇怨,你看他那性子,恃武而傲,当年其实也牵连过家人的。妻儿都死过……如今算是退隐了,只是但凡碰到叙儿的事情,汉升都有些激动……也是可怜人。”
刘正对黄忠的家世也不怎么熟悉,只知道演义中对方死前是无后的,现在看着黄忠如此,想来也是被这乱世折腾得神经过敏,叹了口气,随后拱手道:“神医,可否找个地方让我等暂住?”
“就这间吧,老夫方才避在屋檐下的这间。这村里其实早已十室九空,村民们都避难去了。眼下住在这里的多半都是老夫的病人……恕老夫无礼,其实老夫让公子住在此地,也有看护的意思。”
他引着卢节走向方才待过的民宅,“据说蛾贼首领张角已经身亡,蛾贼也人心不稳。最近常有小股蛾贼过来进犯,老夫若不是有点医术傍身,实则已经死在他们的刀剑之下了……我方才听卢公子所言,令尊莫非是北中郎将卢植卢子干?”
众人进了屋子,张初与刘正卢节等人一番寒暄,知道卢节是卢植的嫡子,刘正是卢植的徒弟时,倒也吃了一惊,随后又询问了如何从幽州得知他的名讳,而且还是这幅装扮。
这时刘正自然不敢说起张仲景的事情来,便也用夺情起复,一路打下来搪塞过去,随后让对方保密,不要泄露了身份。
众人神色凄苦,张初虽说不怎么信,便也没有多问,考虑到众人都淋过雨,便说回去准备姜汤和琢磨药方,还让卢节公孙越前往领取一些被褥食物。
刘正一番折腾,也有些累了,在甘始等人忙活了不久整理出房间后,卢节抱来了被褥与药,他吃下之后解决完私人卫生问题,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头又有点胀,他还打了几个喷嚏,身躯酸麻无力地有些不好受,迷迷糊糊的视线里,就看到有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把了他的脉,凝眉道:“你是借尸还魂?”
刘正顿时睁大了眼睛,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