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公要进去坐,还是一个人。
消息传开去的时候,这八十人余人的队伍还是不可遏制地发生了一些骚动。
“那刘正匹夫最是胡来,品济兄为何不劝着令堂?”
“我等来前,家主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可让老太公有任何闪失……如今大老爷你如此做法,万一有个闪失……”
“那鸟厮最是善于蛊惑人心,许是背地里写那反……咳咳,人前买诗做个好人,如此两面三刀之人,大公子,要不你进去劝劝?让我等五六人进去护住张太公也好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朝着张初、张机说着想法,张初张机便劝着,但那些对于刘正的恶意,两人还是感觉到了。
陈镇身边也有人过来提议,他将人引向张初张机,想着张老太公叫他这次领衔这些人马前去将功补过,心头有些振奋,扭头却也皱眉道:“爹……”
陈秀拉着他走远,瞥了眼走向张初的文治父子三人,随后望向由荀攸扶着进入村子的张老太公,沉声道:“你方才也见到了,老太公这下马威是确确实实给了。说明他心头确是不喜那刘正。”
他拍了拍陈镇的肩膀,“眼下这些人不管说的是不是场面话,至少也在与那刘正划清界限,老太公指明由你来带,更是知你与刘正有纠葛,表明张家不想与刘正为伍。为父前前后后这些话,你便记着,莫要与那刘正硬碰硬,安安分分带着这些人马过去将功补过……”
“可那张机似乎也要过去,就怕此人从中作梗,我总不可能真的对张机强硬吧?这些人,可都是张家的……”
“那又何妨?按照为父的想法,其实朱中郎将知道事情原委,必然也不会降罪于你。你便是独自一人,有此担当,也必然能得人赏识,或许还能得到太守、刺史他们赏识。若能得中郎将赏识……呵,算了,你暂时也不适合太高的位置,这等祖坟冒青烟的大气运,反而不适合你。”
“爹,孩儿……”
陈镇瞥了眼村内刘正的背影,咬了咬牙,“真的不能参与除刘之事?”
陈秀怔了怔,叹气道:“我知你心高气傲,也是为父以往疏于管教了。但此人……武艺绝非等闲。如今又与荀氏似乎有了联系。你真的暂时不适合与他斗。若磨炼几年,兴许……”
“……刺客呢?爹,我若没有记错,前几年你随着那几个昏庸县令也接触过这些,能不能……”
“胡闹!此事你从何得知?”
那脸色阴沉得让陈镇吓了一跳,陈秀表情舒缓下来,叹气道:“子圭,你便真的这么想将那刘正置于死地?”
陈镇不甘心道:“爹,你平日叫我进退有度,但遇到此人……是你头一次叫我一退再退。这还是在涅阳啊!你这话便是说孩儿没有报仇的希望。他扫了我的面子事小,可一而再再而三,若你也叫我退让了,他日孩儿还有进取的锐气吗?仕途之上,千千万万人能力比我出众,关系比我强大,那孩儿还出去干什么?在这涅阳老死不就好了?孩儿……着实是意难平啊!”
他咬牙切齿道:“此人,便是孩儿的磨刀石!孩儿一定要将他磨破为止!便是不能一举让他覆灭,也要成为此中推力!坚定本心!”
陈镇神色郑重无比,陈秀愣愣无语,好半晌,欣慰一笑:“我儿真的长大了……胜过为父了!好!好一个意难平!好一个磨刀石!”
……
张老太公七十多岁,但走起路脚步稳健,虽说由荀攸搀扶,但举手投足颇有力量之感,毫无半点暮气。
他沉默着一路向前,也不与迎过来的张飞公孙越等人打招呼,倒是看到黄忠父子的时候笑了笑,“汉升吧?我见过你,昨日还是前日来着,你随同品济去见过我那侄子,我正好路过。”
黄忠引着黄叙朝张老太公拱手,笑道:“昨日。”
“好,好孩子。会保护家人,都是好孩子。走,再去里面。”
张老太公说着,又迈步向前。
刘正跟在两人身后,与荀攸眼神对了一眼,微微皱眉。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老人话里有话,又在编排他,好在老人没有再说什么,直到进了张初的院落,扫了一眼,随后坐在台阶上,望着村口方向,面无表情,目光却有些深邃,“这村聚,原本叫张家聚,便是当年我张家安身立命的地方……老朽五十年前与兄弟几人学成归来,在涅阳城中发家,方才让族人慢慢离开此处。一路磕磕绊绊地过来,张家在涅阳有了府邸,有了庄园,有了颇多田地……而这张家聚,也早已荒废,随后被品济用做收纳病人的地方。”
老人说得很慢,但吐字清晰,刘正和荀攸便站在台阶下微微躬身洗耳恭听,“五十年过去了,这张家聚变化不大。嗯,那屋子刚烧不久,巷子里那些树枝,也肯定是刚布置的,用作警戒。便是说,唯一让张家聚变化的是这几日进来的人。唉,这都是我等留下来的,可就是有人拿他不当回事……不,也可以说,是太当回事。”
他顿了顿,终于第一次正色质问道:“试问村聚能防盗贼,谁告诉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