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然!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荀攸猛地扭头,牵扯到伤口痛得脸色狰狞,却仍旧威胁道:“你再不说,信不信荀某离间你们兄弟关系!别以为荀某的话没用,便是我说的不信,荀某给他们两安排两门亲事,吹吹枕边风还不信他们不会渐渐离心!便是离不了,也让你天天难受!而且你放心,荀某定然跟慈明祖父一家人直说,荀某哪天若是暴毙,定然是你害的!”
刘正嘴角抽搐,“荀公达,你他娘的耍无赖啊!哪里学的!”
荀攸哼笑道:“军中待久了,还学不会这些?再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尤其是跟你这等写露骨诗文却没有脑子的狂生相处久了,荀某也顾不得什么阴谋阳谋了。”
刘正翻了个白眼,沉默许久,突然正色道:“你帮我,我就告诉你。”
“我……”
荀攸一时愣住。
……
另一边,县衙后院的书房内,朱儁躺靠在休息用的床榻上,眯着眼睛盯着手中竹简,偶尔目光不时眯起,脑袋晃动,竟然是打起了瞌睡。
荀爽跪坐在一旁,将朱儁带过来的几卷竹简来来回回翻了几遍,中途有人进来将昔日传到各地衙门的有关刘正的两卷反书奉上,他也仔仔细细地看完,对比一番,随后轻咳一声,见朱儁被吵醒过来,笑道:“中郎将,不若换个时候再找下官审问?你先好好休息一番。”
“不用。”
朱儁揉着太阳穴,望望四周窗门紧闭,长吁一口气道:“看出点什么没有?”
荀爽坦言道:“有差异。哪卷是真,哪卷是假便不知道了。”
“这两卷诗文明显是真迹,题上的隶书与行文那直来直往的书法不同,明显是临时起意改为那直来直往……姑且叫它直书吧。你乃当世硕儒,对书法还能没点研究?会看不出来真假?”
朱儁有些疲累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哼笑道:“别说你了,老夫都能猜到是师宜官代写……这几卷字迹有少许歪歪扭扭,想来是那几日贤侄坐在床榻书写。而反书之上,字迹清晰,似有风骨,师宜官再厉害,也不可能一字不差地临摹下来,还是暴露了少许啊。”
那“贤侄”的称呼让荀爽微微目光一动,笑道:“此事下官着实不知如何作答。为刘公子辩解,旁人便会以为我荀氏与刘氏联姻,那些汉室宗亲,乃至陛下会如何想?不辩解,便是下官身在官场,我荀氏尚能明哲保身。而且这份功劳,还能让中郎将来领。一举多得,荀某自然要不知。”
朱儁笑起来,“你倒是直白。莫不是以为老夫可以与你交心了?老夫是来审你的。”
荀爽笑而不语。
朱儁哼了一声,揉着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伸了个懒腰道:“陛下那边如何说的?还有,此事朝堂上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又有多少人表态了?”
“这趟过来,就我等寥寥数人,还不能说明问题?差不多便是放在你眼前的情况,那些内部的纷争,虚虚实实也不正切,不提也罢。”
荀爽摇摇头,望着竹简,却没有看破真相的喜悦,神色忧虑道:“只是这些竹简,若真是师宜官临摹的,只怕卢中郎将在广宗发现的那些竹简,也会被那些阉人反着说了。”
“拖太久了……也是皇甫将军与老夫好大喜功,才让子干压下了此事。原本想要趁着此次灭贼大胜,一次性将阉人都剪除了。没想到反倒被师宜官算计了。”
朱儁摇摇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能压多久。若是真的传到京城去,阉党只怕高兴得很。”
荀爽沉吟片刻,“军中有高瞻远瞩的人毕竟不多,你有身份在此,或许能镇住十天半个月的。”
朱儁摇头道:“这些时间,到了京城还想运作,也来不及了。最多再争取一些早就在争论的事情。汉室宗亲或许能上台,废史立牧,用以对抗那些吃相难看的外戚与阉人……可时间太短了,外戚还好说,暂时与我等还算和善,要是那些阉人真准备鱼死网破,我等想要与他们对抗,可不见得真能在陛下面前讨了便宜。”
荀爽眼神有些涣散,笑了笑,“未必……世事难料嘛。而且下官觉得不错。能够换个刘公子,也换得我荀氏清白,又让陛下对我等士族亲近一些,已经不算坏事了。凡事慢慢来嘛。”
朱儁神色一冷,“若不是关乎你荀慈明,老夫却觉得不值得……大获全胜才好!实不相瞒,若是真的到了事不可为的地步,老夫宁可让他带着那些阉人一同去死。想必你荀氏也未必会有损伤,便是有,也只是你一人罢了。”
“下官义不容辞。”
荀爽笑着叹了口气,“可下官此次入了朝堂,可不是进进出出如此简单,下官也想为百姓做事,顺便替我那些族人的死讨个公道……自然,若真是事不可为,下官死而无憾,可中郎将也得替我保住荀氏未来。”
“那是自然。”
“包括德然。”
“他也是你荀氏未来……”
朱儁神色一敛,荀爽点点头,坦言道:“今日确定的。”
朱儁挑了挑眉,回想着此前荀爽一直心不在焉的状态,疑惑道:“你与德然贤侄见面回来,为何魂不守舍?是不是他说了什么?”
荀爽笑道:“审时度势,德然其实不错了。只是功利心强,却又没有多少城府。”
朱儁一脸好奇,“何以见得?”
荀爽望向朱儁,笑了笑,“下官与德然结识的过程……中郎将便当戏言听一听。如何抉择,不必告诉下官。反正,下官的心意是不会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