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可是一石多鸟啊。”
荀棐翻了个白眼,“你这番以退为进,可不止荀某,还沾亲带故的将德然身边人一网打尽了……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果真是厚脸皮。”
“小人之心!”
曹操白了眼过去,荀棐大笑一声,拱了拱手,“行了,曹都尉好走……公达身份在那里,兄长又需静养,如今德然兄又沉默寡言,身边那群兄弟也不是能言善辩之人,荀某只怕我通若兄一时端上架子,荀府就要乱套了,这便回去了。”
“这番解释也算交心之言了。哈哈,曹某心满意足,这便告辞!”
两人行礼分别,曹操便也回到队伍,曹仁年轻,这时便也谈起刘正等人的事情,言辞之间倒是颇为惊奇,至今不相信刘正那看似文弱的身躯能够做出八人破五万那样的事情来。
随后不久,一道快马迎面而来,见那大汉望过来之后慢慢放慢速度,曹操有些疑惑地望了几眼,这才反应过来,大笑道:“可是孙将军麾下程普程将军?”
“‘将军’二字可着实不敢当。曹都尉客气了。”
程普停下马笑起来,朝众人抱拳之后,笑问道:“我家主公听闻曹都尉此趟是过来见刘公子的,可曾见到了?程某不会来晚了吧?”
“不晚,德然兄此时便在荀府。”
曹操说了路线,见程普行色匆匆,倒也没有挽留。
“呵,原来英雄惜英雄的并非曹都尉一人。”
戏志才望了眼程普快马的背影,抬腿拍了拍马肚,捋须笑道。
“哈哈,志才说笑,曹某哪里算得上英雄。”
曹操摇摇头,回忆了一下,“宛城之战,孙文台屡次先登,又能轻伤而退,能力着实不凡。能得朱中郎将看重,屡屡高升,也绝非因为同州人才如此……英雄之名,孙文台确实不算辱没。”
他感慨一句,随后皱了皱眉,“说起来,孙文台在扬州徐州招募的兵马着实骁勇。志才以为,曹某要不要……”
戏志才淡然一笑:“子孝去吧。某家已经打听过了,那是淮水、泗水一带的人,以子孝的品性能力,会让他们大开眼界的。”
“先生!仁终于能做事了?”
曹仁一脸激动,“这宿卫一职,某家早就不想干了!兄长,你可万万不能推拒先生的主意啊!会让先生心生芥蒂,一走了之的!”
“哈哈,我曹家怎会出了你这么个不着调的家伙。”
曹操瞥了眼戏志才,心中感慨,未雨绸缪,思人所思……这才是幕僚啊。
他点点头,“就按志才说的办。不过,你得先去谯县一趟。去家中把子和也叫上,一起过去有个照应,便是没什么成果,也当磨磨性子,锻炼一番……嗯,再让子廉来雒阳见我。”
随后话语一顿,曹操沉吟道:“对了……顺带着,帮我托话给妙才,让他带着孟才前去涿县一趟。”
“孟才?若说妙才前去,我还不奇怪,这程德谋面见刘公子只怕也是孙文台的意思……”
夏侯惇一脸疑惑,“可孟才……他如今病痛缠身,不宜舟车劳顿啊……”
“便是重病,才要去求条生路。伤寒、肺病,血泪,种种病痛、异象于德然兄身上都不过小事,总得前去试试吧?说不定他懂,便是不懂,许是和堪舆之术有关也说不定……再者,我此前朝卢中郎将打听过,那简宪和留在宛城,与张仲景一家已经交好,张仲景应当已经拖家带口前往涿县了。那张仲景可比那些随军巫医要技艺精湛多了。如今孟才小女刚刚落地,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妙才的孩子也才出世啊……你也知道,如今他们两家可不好过,依照妙才的性子,说不定便舍弃自家孩子了……”
曹操皱了皱眉,随后沉声道:“如此一想,豫州还是不要待了。你们一众家眷都去涿县吧。这两年豫州天灾人祸就没停过,不如幽州太平。有德然兄在那里,也有个照拂……再者,我爹毕竟做错很多事情,难说此次不会受到牵连,又刚买了官,若豫州有事,真的照拂不过来……”
“幽州还鲜卑、乌桓屡屡进犯造反呢……”
曹仁嘀咕一句,戏志才笑了笑,“某家以为,便让宗亲们酌情考虑,全看个人意愿即可。不过豫州是会不太平……黄巾祸乱虽说已解,豫州的粮草危机可不轻,难说不会有人再次造反,遗祸不小……而幽州一带,不论其他地方,某家打探到的消息,刘公子在涿县可是屯了田的,几个月的功夫还是能够收获一些,何况他这商队可都拓展到宛城来了,不说资助旁人,帮助曹都尉亲眷,绝对没有问题。”
“还是志才考虑周到。原本曹某其实也能资助你们,只是我爹那性子……唉,不提他,走吧。已经耽搁数日,想要追上大军可不容易。”
缰绳一甩,曹操一马当先而行。
……
与此同时,刚送别前去准备干粮的荀棐没多久,刘正有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程普,得知对方想要结伴一同前去涿县的来意,有些不知所措道:“未曾想昔日在县衙救的二位夫人竟然是德谋兄的亲眷……对了,那两匹马……”
他望望关羽张飞,心中倒是有些古怪,没想到之前与程普就这么错过了。
“扔在遒国了……也不知有没有人送回去。我还没骑多久呢。”
张飞瞥了眼如今已经颇为神骏的青云,神色有些艳羡。随后想起当初匆匆出门时的那番心境,与关羽对视一眼,倒也能感觉到彼此眼中的复杂情绪——短短五个月,这番经历,着实让人感觉度过了好几年一般漫长,颇为令人唏嘘。
“益德兄若是需要,待得回了涿县,程某定向孙兄再讨要几匹。”
程普笑了笑,这种场面,他自然没有询问刘正那些关乎自家兄弟疑心病的事情,随后与关羽张飞又聊了几句,说起孙坚的事情,由关羽引导着,也慢慢融入小群体中。
没过多久,荀攸指挥着一众仆人出门,在刘正震惊的目光中,将满满两大箱子的竹简搬上马车,又招呼着仆人将干粮交给李成打理,见到程普后也笑着寒暄几句,随后拉着刘正到一边,敛容正色道:“仲辅叔父被拉住就不过来见你了。此外,我问过拙荆,女荀姑母并不在颍川,到底去了哪里只怕只有慈明祖父知道了。不过,听说……阴家阴瑜阴子瑾来找过,此后便北上了……也不知道与女荀姑母的事情有没有联系……哦,女荀姑母自南阳回来,还多亏了阴子瑾帮忙。”
见刘正眉头一皱,荀攸沉声道:“德然,阴子瑾毕竟也是士人。”
刘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明白,士人便不会有如刘某这般出格的行迹……何况他许是为了其他事情,是刘某小人之心。”
“我信你这番话了。”
荀攸有些欣慰地笑了笑,随后拍拍刘正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德然,此番经历于你我而言,不算坏事。荀某说信你,是鼓励,也是告诫。卢中郎将那番话,说是让你初心不改,却也未必没有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顾及到他,从而三思而行。此次分别,再相见便是三年后了。于你我而言,便当为了这番经历各自沉淀一下。他日,荀某若来见你,希望你真的值得信赖……起码不会辜负了女荀姑母一家人。”
“刘某明白。”
刘正敛容行了一礼,“公达,刘某有句话藏在心中许久了……不论他日如何,刘某还是想谢谢你。这番经历,多谢。”
荀攸回礼,随后笑道:“走吧……对了,朱中郎将对小雪的事情,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记得照顾好小雪,那些竹简,切莫外传,只给你与小雪还有李成兄的儿子看便好。”
“知道了知道了。着实聒噪……他日你可是喊我姑父的,不怕我回头报复?”
“娘的……你别让我在颍川还想起军中染上的毛病!”
“哈哈……”
众人说笑一番,又一番行礼告别,终于还是在城外分道扬镳。
待得荀攸回到府上,便见原本冷冷清清的府内正堂上坐满了人,各自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见他回来,便抛开荀棐,问起刘正的事情。
他避重就轻地一一回复,心中却也不由苦笑,还真让德然那鸟厮猜对了一次……
随后找个空子,拉着缉儿回房,听着缉儿好奇地打探起刘正等人的情况和自己的此番遭遇,荀攸有些溺爱地摸摸自家儿子的小脸,望着北方的蔚蓝天际笑了笑,开口絮絮叨叨起来,心想一番经历,不只是德然,便是自己,到底也是成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