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屁股坐倒在地,拉开面具扇着风,一张俊秀干净的脸庞满是汗水,又吐着舌头,看起来便更加显得年轻朝气,“热死爷爷了。”
“鳖孙,老子差点被你害死!”
刚刚混战中,罗市事实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拳脚,这时候抱着大斧坐倒在地,揉着最痛的虎口满脸不忿,“老子要是伤口生脓死了,做鬼都不放过你。”引得张燕好言相劝几句。
另一边,关羽扶着张飞,丹凤眼忌惮地凝望着平汉,听着郭宵说人头是假,凝眉道:“大哥,怎么回事?”
“我大哥想试试刘公子,若有必要,也有心替程志远正名。”
平汉杵着狼牙棒,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颇为憨厚的国字脸,此时脸上带笑道:“只是没想到诸位实力非凡,好在刘公子也是心思缜密之人。是我等鲁莽了。”
“战场之上任何巧合都有。你们要是想为程志远讨公道,刘某自然奉陪。”
刘正瞥了眼身后,看着那些女眷一个个神色仓皇,李氏耿秋伊也受了惊吓,鲍丽甚至晕了过去,扭头皱眉道:“只是这么做,不妥吧?”
“哪里不妥?是敌非友,能吓唬自然要、要吓唬。”
张燕拄枪站起,扇着风喘着大气过来,对于朱明黄恬等人手持武器对着他倒也熟视无睹,随后走到刘正身边,抬了抬下巴,笑容戏谑道:“我说的没错吧,刘公子?难不成你真要掺和进来?”
刘正心中一动,望了眼卢植李成,两人会意,随即招呼着人四下散去。
“平汉,你刚刚急什么!”
见刘正不算冲动,张燕也放松下来,扭头锤了下平汉的胸口。
平汉摸着胸口咧嘴一笑,随后过去拉起骂骂咧咧的罗市,掀开罗市的面具,走过来笑道:“刘公子,可有伤药?方才多谢你让诸位手下留情。”
“仲景。”
刘正望了眼罗市满脸的络腮胡,喊了一声,远处随着一众女眷进去后院的张机点点头,关羽持刀脸色阴沉,看着左右只有刘正张飞和李彦卢植,便也咬牙道:“既然是敌非友,你们还敢上门?”
他此前虽然守孝,但平日里与鲍丽也算相濡以沫,鲍丽一向身体底子差,这时昏迷说不定又要出什么毛病,关羽自然对张燕三人这等行为很是生气。
“爷爷身后五十万人,你还不准我嚣张一下?你以为咱们是程志远啊?就算是,五十万人你们这帮人挑得过吗?”
张燕一脸鄙夷,肆无忌惮地拍拍刘正的臂膀,“再说了,刘公子有心见我,又想置身事外,难不成我腆着脸跟条狗似的过来?不让别人知道咱们关系差,刘公子自己也不会甘心吧?吓唬吓唬你们这些人,又没什么损失。”
他拿枪指了指关羽张飞,咧嘴笑道:“顺带着,老子也能替刘公子试试你们这帮人对他忠不忠心,一举多得,不好吗?”
“张统领果真少年英雄,竟然冒着生命危险替我家德然做此事。只是”
卢植目光眯了眯,“你未免小觑了老夫。”
“我要是真反了,子干公你这瞎话只怕就说不出口了吧?”
张燕无所谓地摆手笑了笑,却也明目张胆地退到平汉身边抱住了平汉的胳臂,随后咳了一声,肃容朝着刘正,显得老气横生道:“行了,说正事。杨凤那边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事我觉得有点意思,就上门来了。至于这几个人头,算是聊表心意,除了方才说的让人知道你我是敌非友,也算是正式断了你们与杨凤的来往嗯,那几个人我要了,什么时候还给你,看这次事情什么时候结束。顺带着,我也算给你们来提个醒。毕竟杨凤他们要是都走了,你们这些人难免有刺客困扰,商队也有人眼红。”
“刺客?”
刘正怔了怔,与卢植对视一眼。
见卢植神色闪烁地望过来,张燕笑道:“子干公看着我干什么?你堂堂尚书在朝堂上一番表率后就退位让贤,真以为没人动你?咱们也是好人呐,明事理的,就顺水推舟封了道也不接这生意。再说,刘公子不是也惹出不少祸事吗?真以为这幽州是你们的地盘了?往后没了我们照拂,你又要守孝,难免疏于防备”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望了眼背后的山间小道,“哦,刚才咱们打起来,老子就看到有人骑马出去了,这事不知道是不是刘公子你安排的,如果不是的话,爷爷我应该没料错,你们这里还真是疏于防备,什么人都能进来。”
卢植随即一怔,快步过去朝张飞耳语几句,张飞点点头望了眼刘正就快速离开。
刘正皱眉审视着张燕,“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自然有。”
张燕想了想,饶有兴致地在刘正卢植身上扫视:“其实爷爷我挺佩服你的,却也很奇怪,张曼成到底跟你什么关系?你知道吗?宛城被屠城,他跟我坦白,一众兄弟死了,他其实杀了你的心都有,可是他就是憋着不出手。这次他从杨凤那边过来劝我试试你的想法,我也特地问了,他倒是不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说等到未来再说,看上去对你说的这件事情倒也挺重视。”
他拍拍平汉的手臂,神色敛了敛,“至少先父和这厮被说服了。可我就好奇啊,你们算是一路人吗?别跟我说为了大汉,爷爷我可不信这套。他娘的活着不好吗?何况你和张曼成还可以活得不错。”
刘正愣了愣,脸色复杂地望向卢植,“私心当然有说到底,终归是想让自己人都活得再好一些。毕竟,大环境差,总不能不出门吧?就算是你们,真要散了,兵荒马乱之下,绿林高手又怎么样?还不是会被各种各样的意外纠缠,然后身死殒命。也只有哪里都太平了,大家日子都好过,待在家里便也心安理得一点,不怕贼惦记说得再远一点,身死之后,也不会担心孩子怎么样要不然总会想着哪天”
卢植笑容欣慰,那边张燕目光突然就红了,转过身道:“行,知道了。不过燕没先父和你们这么伟大。事先说好,这个想法咱们那边的人也有,我不会承你们的情。我过来倒也有让子干公帮帮忙的意思,子干公毕竟算是士族,回头我们过去了,还得麻烦子干公书信雒阳在士族那边替我们说说好话,算是还了我们不接刺杀你的生意的人情。其他的,也没什么好说了。药呢?快拿过来,咱们走了。”
“不急”
刘正突然抬头,望向平汉,笑道:“你既然饶了我一命,我也帮你教育教育你大哥,以免他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嗯?”
张燕扭头,一脸荒诞地笑道:“难不成你觉得”
长枪突然一抖,风声乍然呜咽起来!
平汉咧嘴,右手猛地一抬狼牙棒,“咔”的一声急促脆响中,长枪穿过狼牙棒的尖刺,稳稳抵在张燕面前。
“五十万人毕竟不在你身边,什么爷爷、老子的嚣张话,有时候别乱说!”
刘正神色凌厉。
张燕一时愣住,罗市惊骇道:“好快的枪!”
平汉脸色凝住,右手用力一抬,随后看着霸王枪放在狼牙棒上纹丝不动,像是他刻意接住长枪,刘正毫无用力一般,憨厚的面容突然绽开兴奋的笑容,“试试?”
“五分钟!”
这句话平汉自然没有听懂,但刘正抽枪后摆开来的姿势明显是要挑战,他目光灼灼,左手也“啪”地握住狼牙棒,“还是点到为止?!”
“放开了打!”
月色下枪出如龙。
“好!”
狼牙棒舞动狂风宛如虎啸。
一时间虎啸龙吟,火花四溅,连月光都似乎暗淡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