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天气冷下来,其余耆老倒也回去琅琊继续坐镇家中生意,颜升扭伤了脚,便留在涿县避避风雪,准备等开了春再回去。
这时知道童渊疑似身死,老人神色一凛,望望颜晔,“你的意思?”
“二叔,我便是让你来做主的。我问了,太守走的时候在挖,几个木盒罢了,这时候估计都下葬了他们说假,我等总不能刨出来验验吧?而且阿雨在,真要不是,那不是让我等自己丢了颜面,还可能再被那刘德然污蔑。”
颜晔苦笑,“我如今就怕家里那些人多嘴问题雄付兄他们被张燕扣住,谁能联系上?一拖下去,也不用管是与不是了,流言蜚语就能让两边乱起来。”
“阿雨姐妹情深,子才也是,真要是雄付,定然会找上门来寄信徐州。那人头应当真是假的。不过,太守告诉我等”
颜升一脸皱纹皱得更近了,突然问道:“你说那刘德然至今没与太守提过兼并的事情是为何?”
“自立呗。太守与他也是同窗,那卢子干在,想来也不可能真正闹翻。”
颜晔答道,见颜升脸色严肃,会意过来,脸色凝重:“二叔的意思是”
“咱们当初过来,是因为刘刺史的照拂可不是他刘德然。他当初南下不归,我颜氏可在此出了不少力,结果一回来,没点鼓励也就算了,还不顾阿雨颜面,污蔑我等,妄图毁我颜氏根基太守不好开口直接要,可既然说了此事,定然也知道我等这些外来户在涿县根基尚浅,不受人待见。只怕,他是要让我等知道这消息的利弊,要让我等权衡轻重了。”
颜升目光望向颜晔,沉声道,“要是你,你选哪边?”
颜晔眉头一挑,“我去找蔡君方商量商量?”
“决定了?”
“良禽择木而栖嘛。有阿雨在,还有小良和子才,咱们过去太守那边,要闹起来,也是他刘德然怪罪太守挖人墙根了。可我等算是两边都照顾好了,此举于我颜家只有利没有弊。至于昔日颜家在庄内冒犯他们,雄付都被牵连进去了,他还能对咱们有什么话说?”
颜升脸色凝重,随后点头,“去吧。”
颜晔点头便告辞出门,随后左右望望,熄了灯火,在夜色中飞快前行。
没过多久,他来到一处院落前,敲了敲门,好半晌后有个人影开门,却没有点灯。
两人默不作声地进了房间,前方那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挪开床榻,又掀开床下的铁盖,两人自密道进去,灯火亮起来,那身穿斗篷的人举着油灯一边走一边打了个哈欠,“我说颜叔,大半夜的你闹什么?”
颜晔停下脚步,望向尽头的灯火,笑道:“我便不进去了,还请张公子告知蔡姑娘,机会来了。”
“嗯?”
卢俭怔了怔。
颜晔笑着说完事情始末,“洗一洗吧。将脏东西都洗出去”
卢俭挑了挑眉,“黑山贼张燕上门让刘公子受伤了?”
“此事老夫也不知情,你们自己去打听。老夫时间不多,这便过去找马骆呵,此事做完,老夫可不欠宪和和张县令什么了还请诸位对我几位新交的朋友手下留情,让老夫也能心安理得地回去琅琊。”
颜晔拱了拱手,笑道:“近来多谢诸位,也多谢蔡姑娘照拂。如今老夫既然看清了犬子德行,异日若能让他改邪归正,从善如流,老夫定然再来涿县重谢。”
“颜叔客气,待得你离开之前,我等会奉上整卷尚书,还有蔡姐姐亲自注解。”
卢俭笑了笑,颜晔一脸惊喜,道谢一番,随后卢俭便送他出了门。
待得复原床榻的机关,随后绕道后院自地窖穿过另一条密道,正在屋内刺绣的阳氏看了一眼,笑道:“这么晚了,子德还有空过来?”
“没办法,有人上门了。幸好你们还在。”
卢俭望了眼阳氏身边正在伏案书写着什么的荀术,坐到望着他的蔡孰对面,笑道:“蔡姐姐,那方帕上颜晔的名字可以划掉了。”
“大半夜的什么事情这么急?”
蔡孰从案几暗格里拿出一块方帕,正是当初刘正给她的,她在上面划掉颜晔的名字,凝眉道:“颜家动了那整个方帕都能用掉了?”
“或许吧。就是张燕上门,拿着疑似雄付公的人头上门,随后德然兄重伤,他们也逃了。”
卢俭拉下蒙面笑容玩味。
蔡孰动作一滞,阳氏突然被针扎了手,允着手指表情凝重,口齿不清道:“雄付公?那我家夫君呢?”
“不知道”
卢俭一想也是,童渊蔡怒几人在一起,就算冒充,也不可能只有一个,这时问道:“要不要我过去问问,了解事情全部?”
“娘,不必多问。既然是假,难不成爹的还能是真的?”
荀术停下笔,明明才十三岁,但那脸色却颇为沉稳,“张燕来此应当是德然叔的事情成了。两败俱伤,便是以进为退之策,诱的是心怀不轨之人这事情类似的,爹与叔父此前不是议过了?假人头想来也别有深意。如今德然叔的事情没闹到人尽皆知,伤势准是得到控制了,我等不用担心。”
“你又知道了。人头人头,说着不怕啊?呸呸呸,不吉利的话都给我吐掉这大过年的。”
阳氏抬起手指没好气地点了下荀术的脑袋,随后皱眉望望门外,“此时文若那边想来也有人过去支会。事情缘由,他未必不清楚。”
“他不过来通知,便是不想我等插手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抄录竹简送人已经不容易,妾身便不多问了。”
蔡孰长吐出一口气,目光却依旧蕴着隐忧,“做好名单的事情就好唔,农庄要有所损伤,嫂嫂有没有兴致”
“你别问我。我家可没什么人,问你二嫂才”
见蔡孰目光望向荀术,阳氏剜了眼过去,“傻丫头,你醒醒吧。”
她扭头牵过荀术,没好气道:“小术,走,去睡了。这姑姑不认也罢。”
“我便是看两眼,嫂嫂你再陪我一会儿嘛,妾身睡不着。”
蔡孰目光幽怨,扭头望向卢俭,“你要不要过去见见你爹?”
那方才一闪而逝的神色着实惊艳,卢俭心跳加速了几下,随即扶着案几起身笑道:“以往天天见,说起来今年还真是头一次一个人过年不过爹不找我,我便不找上去了,以免暴露呵呵,此前县衙晚宴喝多了,卢某告辞,这便继续回去睡了。”
他朝着阳氏行了行礼,随即自密道出去。
阳氏目送着卢俭的身影消失,扭头凑过去低声道:“女荀嫂嫂多嘴一句,要不然,你不要抛头露面了?日久生情啊何况你这家世,与他门当户对”
“嫂嫂”
蔡孰起身挽住阳氏,一脸羞恼,阳氏没好气地点了点蔡孰的额头,见荀术在一旁嬉皮笑脸,抬手一拉,“你别笑。你要是敢学着你姑母,他日为了儿女私情不顾礼法,看为娘不打断你的腿!”
“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