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城池,与洛阳不足两百里,此时外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听得童渊的话脸色愈发阴沉,身边的人便去的更多了一些。
“不够!老夫说了!他们的命还没被威胁到!”
“那怎么才够!我们是来请命的!不是来造反的!”
“轰!”
雷声滚滚,兵器敲击声震荡着每个人的内心,不少人沉浸在两位老人疯狂而狠辣的对攻中,目瞪口呆,也有护卫随从脸色骇然,下意识地将身边的重要官员保护了起来。
“都不够!”
长剑猛地将长枪磕开,王越后退一步,深吸了一口气,捂着胸口又咳了一声,望向蔡怒,“放弃吧,没人够。活着就好。运气好,也能遇到几年太平盛世。至少不能这样,趁着朝堂空虚,便乘人之危。你们这样只会让圣上痛恨,让十常侍痛恨。请命是好事,但你们听听那边过来的惨叫声,请命能得到什么?请命什么都得不到!”
“不试试怎么知道?法不责众,一个两个没用,那成百上千,成千上万呢?”
童渊抖枪,目光通红,“你这老匹夫,什么时候这么迂腐了?”
“我迂腐?”
王越扫视一圈,望了望一旁脸色发白的史阿,想着这一战也算惊世骇俗了,平日里也不曾出剑,这天下谁还知道他的剑是用来杀敌的?
他有心感谢童渊,想了想,摇头笑道,“老了啧,这雨太大,还是早点打完,与我一同去喝姜汤吧。年老色衰,禁不起这么折腾了。呵呵,还得请袁司徒与诸位一同赏老夫一个薄面。”
一旁不少人发出应和,袁隗等人倒也没有回应。
曹操左右望望,大笑道:“能与二位英雄一起,人生幸事!”
孙坚也笑起来,“此言不假!”
刘备斜了眼两人,笑道:“刘某恭敬不如从命,此时便祝王京师得胜而归!”
“呵呵,想在这老匹夫手中得胜难,但尽兴容易!”
中兴剑一提,老人没听到袁隗的应答右手微微抖了抖,脸上笑道:“其实我也有一新招!杀人的招!”
童渊披头散发,突然望了眼方才来时的路,听着那边的仓皇叫声逐渐涌过来,目光掠过一抹复杂难言的光泽,随后咬着牙低喝一声,““我也还有!””
两人向前,枪尖与长剑在雷声中带起风声。
随后长枪脱手飞刺,王越脸色一肃,用力一磕,便见那长枪旋转中又被童渊抓在手里甩动起来,枪如飞龙在天,杀意凛然,恍若二十年前巅峰一击,他浑身战栗,激动地笑,提剑刺向童渊以求破招。
随后,那长剑止不住地穿过衣服、血肉,一刺到底。
“轰!”
雷声嗡然,大地震荡。
所有人愣在原地。
王越瞠目结舌,蓦地松手,便见童渊拄枪跪倒在地,笑着抬头,“以我之死,够了吗?”
“你”
王越张了张嘴,目光通红。
“王兄我家子龙对天发过誓,这辈子要为苍生社稷不死不休。他这几日看着自家师父与贼人同流合污,便有些失了方向。渊渊虽明白我等与黑山军只是暂时联手但做师父的,总也想让他知道,师父不是不择手段,便是报国无门黑山军既然有心,也暂时被蔡公子得到控制那便跟着黑山军一同请命呵,总有可怜人,将歃血为盟当真的”
童渊吸着气,血水自嘴里疯狂涌出来,“你既然无心救人,那便咳咳,别怪渊心狠手辣,留你这伯牙独活于世王、王兄,渊只能如此,才对得起蓬莱枪神散人的称号,也算为我绿林好汉做个表率”
“你何苦啊!何苦啊!”
王越痛哭流涕。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嘛”
童渊望向袁隗,望向曹操,望向那些在他眼中的达官贵人,笑道:“这番话乃卢尚书弟子刘正刘德然所言今日草民不才,送与诸位草、草民真是来请命的。还请诸位高抬贵手,放过我等百姓吧十常侍,该死啊!”
“德然兄?!”
曹操与孙坚对视一眼,神色微凛。
刘备骤然一脸骇然,提剑大喝道:“住口!老匹夫!临死还要诬陷我家德然!”
袁隗几人纷纷变色,望着童渊跪倒在地,暗自思量着这四句话的真伪。
童渊笑起来,血水模糊了下颚,声音开始虚弱,“诬陷?童某行事光明磊落,哪里成了贼人?又哪里需要诬陷?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童、童某不才,今日死谏,还请咳,诸位出手,诛杀十常侍!”
“师父接枪!”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咆哮,涯角枪稳稳插在身边,童渊望了一眼暗沉沉的涯角枪。
还记得这枪是昔日师父传下来的,当初还发誓往后必定不让它蒙尘应当,也算没有蒙尘吧?
往后便也传给小徒弟了。
他想着,有些吃力地右手撑地扭过身,张着嘴感觉血水堵住了咽喉,勉强笑道:“子龙,保、保重”
左手颤巍巍地提起来,童渊低头,望着中兴剑的玉质剑首、金质剑格,缓缓将剑抽了出来,剑尖脱离身体,身体晃了晃,染血的剑在身旁晃动,“中、中兴好、好啊”
眼前一黑,他倒了下去,目光还望着手中的中兴宝剑。
耳畔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大喊:“师父!”
身体被手触碰,随后便感觉天地突然一静。
雷声轰鸣中,雨势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