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封扭头笑了笑,那面孔已经有些苍白起来,随后望了眼蔡孰,“蔡姑娘我只听说我们要留下来引出一些人,也好张县令蔡二公子去查出线索,但还是算了,这么机密的事情,我这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你别哭,无妨啦。终归是运气不好,要是没有后来那六个贼人,咱们这些人还能打的,哈哈,练兵实战,总有不确定的时候嘛就劳烦你告诉主公,往后多找点自己人,也省的咱们宿卫营人才凋敝,连我这种人都得身先士卒。”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见宿卫营一个个脸色悲恸,张飞甚至不顾关羽的伤势,嘶吼着与关羽厮打起来,蔡孰哭了起来。
“噗”
一侧陈镇忍俊不禁,“不就吃碗面饼嘛,至于”
“竖子,住口!”
一侧被绑的陈秀大喝一声,扭头道:“壮士若有可能,陈某愿送你一程。”
“爹”
陈镇愣了愣,突然目光一闪,“我也愿与壮士一同去吃面饼,我也饿了,我等是士人,想必吃碗面饼”
“我看不用拉回去让刘公子决断了,直接把这小子杀了吧?反正还有他爹可以问!”
文丑突然咬牙道,“要不是这鸟厮带人添乱,你们哪里需要”
陈镇顿时神色仓皇,大声求饶。
“算了。无所谓了。要匡扶汉室,哪里都有危险。宿卫营更应该做表率,杀俘虏,终归不祥的我累了,不想说话了,就想吃面”
钱封又望望蔡孰,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朝着哭哭啼啼的蔡孰招招手,“蔡姑娘,劳烦你过来一下。”
“钱大哥”
蔡孰抹着眼泪迎上去,随后扶着迈步的钱封出了门。
“我等宿卫营都在传,你是不是看上我家主公才来的我好奇很久了。蔡姑娘,能不能”
钱封身体晃了晃,蔡孰哽咽道:“妾身叫荀采,是荀氏中人。便是因为与德然私定终身,才才过来的。等他守完孝”
“荀氏啊,颍川荀氏?”
“对”
“主公真找到了!厉害啊!昔日我听闻此事,还觉得主公夸夸其谈。未曾想蔡姑娘竟然追到此处来了啊哈哈,主公着实厉害,钱某好羡慕啊。”
钱封语调虚弱,望望身后,看着朱明等人互相搀扶着出来,摆手笑道:“干什么,都给老子滚进去!”
“你也会有的。不要去好不好?医师马上来了”
“伤及肺腑了,那传得神乎其神的华元化、张仲景没在,没用的。”
钱封抬了抬脚,又朝方才走过的路偏了偏脑袋,一路的血鞋印,他扭头看到几个白马义从一脸不可思议地望望他,像是想不明白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还敢出去,朝着朱明等人笑了笑,“他们白马义从那口号怎么喊来着?”
关羽手臂卡住哭吼着想要冲上去的张飞的脖子,喊道:“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我们宿卫营不要这个名字了,就叫虎贲宿卫吧?我记得皇帝也是这个,效仿一下无妨应该不会有人追究的。口号也要更加响亮。我脑子笨,蔡姑娘帮我想一个吧?”
钱封笑了笑,蔡孰眼眸慌乱地转动着,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钱封安慰道:“没事的,随便说一个。”
“刀、刀锋所指,万世太平,枪妾身不会啊江湖口令,妾身根本”
“生护天下,死护苍天。血肉为媒,山河为证术不才,愿钱叔此行与苍天比肩。”
院门口,蔡术突然走了出来,朝着钱封跪下叩拜,哽咽道:“术才疏学浅,他日必当勤学苦练,继承钱叔志向!”
“这个不错。你是叫蔡术对吧能让你开口,那就勉强凑合吧。嗯生护天下,死护苍天你们白马义从发的誓,都要我先过目了,哈哈。”
钱封大笑起来,那几名白马义从不明所以,却也知道这一幕有些不对劲,有个年轻人倒是冲动,还想上前顶撞,随后被年长的白马义从拉了回来。
那年长的白马义从刚刚应该目睹了经过,抱拳笑道:“好一条老狗!”
“过奖咦,还真被你说中了,一直看门呢兄弟,来日一起喝酒。”
钱封抱拳,随后甩掉蔡孰的手,吸了吸鼻子,“蔡姑娘,你便不要跟着了。这熏香的味道,刺鼻诸位,钱某去吃碗面啊。走了。”
“朱某恭送钱兄。朱某承诺,口号习惯,往后便这么定下了!”
“我等恭送钱兄!”
众人齐齐下跪。
“别走!不许走!周宇、霍奴擅离职守,便是不忠不义,你要是敢走在我前面张某啊啊啊!放开老子啊!”
张飞大吼大叫着,被关羽死命抱住,随后跪了下来,掩面痛哭道:“你们护个屁啊!我等说好了身先士卒的。老子一个人一百多人都吓退了,你们啊,孬种!就这点出息!钱封,你给老子回来”
“替我向主公说一声,明日还有没有机会都不知道都不许跟过来啊!”
钱封摆摆手,大笑着走向黑暗尽头,黑暗中传来一声大喊:“小二,来碗面!”随后沉寂下来。
某一刻,公孙越纵马飞奔过来,停下马后看着眼前的一幕愣住,趴在马背上的医师挣脱下马,呕吐不止,刚开骂几句,就见公孙越红着眼,持剑横在他脖子上,近乎嘶吼道:“快给他们治!”
那医师吓得连连点头,提着药箱过去。
蔡孰跪在地上,扭过头,看着地上的一路血鞋印。
背后有人像是坚持不住,昏了过去,吵吵闹闹一片,她抬头看天,那月亮惨白惨白的,有些凄冷
老狗
“老子杀了你!”
突然一声暴喝自院内响起,是张飞,随后是止不住地求饶声,声音闹哄哄了一会儿,突然静了下来。
有个年迈的声音开口道:“是我的错,都是陈某的错此事与我儿无关,望你们放他一条生路吧那朴胡何许人也,我儿会告诉诸位,还请诸位看在陈某不不,陈某无颜见诸位,那便看在我儿全盘拖出的面子上,饶了他!”
“爹!”
一声凄厉惨叫。
蔡孰望了望一旁刀剑划刻的围墙,站了起来。
她抬头环顾一圈明暗错落有致的街道,想着这个夜晚,有很多很多人要死,也有很多很多人活了下来。
活着的,总要继续背负痛苦前行
马蹄急促而来,随后停了下来,有人大喝,“公子!那刘正突发怪病,生死不知!”
“什么?!”
院内又是吵吵嚷嚷一片,蔡孰心中一凛,扫了眼眼前的血鞋印,提着裙摆朝着街道另一边大步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