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亥望向李立,脸色凝重,“这绝无可能!密室只有寥寥几人知晓!我还特意叮嘱二位夫人唯有听到张伯与二公子呼喊,其余不论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谁能”
“绝对不是我等!我等与阿成情同手足!凭着身手,想要荣华富贵还不能自己谋求?何至于受制于人,背信弃义做这等事情!”
李立神色激动,碍于旁边有人,声音倒也很轻,“何况李某虽然年少流落他乡,但本就是涿郡人,身边兄弟也多仰慕刘公子风采。我等在此数月,可曾做过这等事情?便是车焕他们,只怕也不可能”
蔡予突然被人拍了下后背,他扭过头,就见一个其貌不扬的人指了指人群外围停着的一辆马车,马车边上有四名护卫拱卫,那马车的帘子被掀了起来,此时正有连相马廷朝着这边探头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黑着脸沉声道:“不用猜了!”
张轲也压着斗笠望过去,见连相朝这边挥挥手,不由左右望望,沉下脸道:“柯亥,你与李立随二公子过去。唐咨,你继续带着车焕他们打探赵弘的去向。梅平护我换个地方。”
两侧一直目视前方的两名大汉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见蔡予三人后退,便也舒展了一下筋骨,站得开了些,待得张轲走远,其中一人方才握了一下佩剑,绕道四处观望几眼,才走向张轲。
另一边,蔡予上了马车,望着那边阳氏唐氏蔡术被绑着跪到公孙瓒等人面前,神色坚毅什么话都不说,便也捏紧了拳头,瞪向连相,“颜家商贾,有马子正这等贼人我无话可说。可你身为士人,饱读诗书,竟然如此作为”
“文若兄,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连相毫无平日里温文儒雅的神色,这时满脸阴鸷,愤恨道:“如同阴某这般,乍然见到刘公子时,觉得此人明明长得不丑,心中却仍觉得面目可憎,偏偏还得顾及士人风度,将私情抛之不顾?”
蔡予怔了怔,说起来,他昔日见到刘正时,还真有这等感觉。但那不过是一瞬之间,此后回想着刘正那些功绩,他便也平复情绪,偶尔想想,倒也觉得此人行事偏激狂傲,可能是自认耽误了蔡孰终身,让蔡孰做出不少逾礼之举,他才会有那一瞬间的不满。
如今见连相说起来,还捅破了各自身份,蔡予瞥了眼被自己讥讽后脸色戏谑的马廷,心中有些疑惑自己与阴瑜的共同点,但也颇为气愤,“阴子瑾,我不管你想说什么,你诱骗我家中女眷身陷囹圄,就不怕蔡某让你令得天下人口诛笔伐?让你身败名裂?!”
“你有机会吗?”
化名连相,真名阴瑜的年轻人笑起来,“你家中其他人还要不要活了?荀恽,荀俣,你大哥的妻室儿女”
他抬起右手,食指点了点蔡予的心口,“包括你荀文若在内,此次既然被我找了出来,知道阴某要杀刘正,你自认还有多少机会能够不被牵连?你觉得我会动手,还会留有一点情面?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发怒,质问,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你不该发怒,更应该问我,我要什么才对。”
“你你疯了。”
蔡予脸色一白。
“我没疯!”
阴瑜神色冷厉,“自打春分那日,目睹荀姑娘与刘正那厮私会山头!阴某夜夜痛恨,恨自己抛不开脸面,恨自己不如一个莽夫!也恨自己不能做出专横武断的事情!偏偏要将一**女子当成至宝!”
他抖着嘴唇冷笑起来,“但她**,阴某还是痴心不改!荀彧!阴某只问你,你同不同意促成阴某与那女子的婚事?”
“便是我同意,我家中”
“荀文若!如今只有你一个人!长兄如父!只要你一句话便好!”
阴瑜扯住蔡予的衣襟,近乎咆哮道:“你身为王佐之才,到得如今还顾左右而言他?莫不是还想拖延时间!你信不信你再如此,我让人剁你儿子一根手指!一炷香剁一根而且,哈,你还未必能拖到那时候了!你看看荀术!他是你大哥的儿子,啧,这几下好疼啊!”
视野之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看着荀术被人连打了几下鞭子,卢植公孙瓒却被人拦住,就连关羽张飞也犹自犹豫,完全没有拼命的架势,蔡予目光红润,牙齿轻颤。
“荀公子,依照马某的想法,你不若试试袒露身份,检举刘正的罪行吧。赵校尉必有重赏。依照你的身份,他日进入朝堂可不需要花费多少功夫,有赵校尉身后之人作为依仗,平步青云、光耀门楣还不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见阴瑜脸色讥嘲地望过来,马廷干笑一声。
他倒是被阴瑜否定过这个念头,说是荀氏门人更重名节,若是抬出家世,只怕更会被蔡予抵触,但他也想碰碰运气,在赵昕面前立个功劳。
毕竟昨夜一夕之间,此前一直联络的卜己突然消失不见,他向来八面玲珑,早已与秦琼等人通过颜承勾搭上了,只是也在犹豫卜己的看法,这时候见卜己消失,好处自然是没有了,得知赵昕那些勾当,便也想着从中得利。
昨夜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倒也说服了身处农庄的不少卜己麾下人马加入进来,那数十名手持两当铠的人也是农庄老人,被他策反,不过最大的收获,倒是将阴瑜给说服了,还在今早确定柯亥离去之后,用阴瑜骗出了阳氏唐氏与蔡术。
只是其余孩童,倒也不是阴瑜口中那般被抓捕了,当时守卫贤彰街的也有几人,忌惮刘正实力,又怕坏了赵昕的大事,事实上阴瑜也是碰碰运气,才将唐氏几人骗了出来,何况其余人到底在院落哪里,他们根本找不到。此时只不过是利用了路途遥远消息滞后,才敢这么胡说。
如今眼看阳氏唐氏与蔡术嘴硬,恐怕逼不出刘正的罪名,马廷倒是希望能够在蔡予身上找到破绽,直接一击将刘正等人推入深渊,也好立了头功,彻底摆脱卜己掣肘,攀上赵昕,乃至赵忠这株大树。
“你二人如此,无非是要将刘正推入死无葬身之地。可赵昕做的可是铲除异己的事情,但看公孙瓒他都不敢得罪,你们以为,若是公孙瓒有心追究,赵昕便是出得了涿郡,你们出的了?”
蔡予冷笑起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可你们他妈是狮虎吗?区区井底之蛙,跟我说是什么狮子”
见阴瑜马廷脸色难看,蔡予拱了拱手,“哦,蔡某失礼,不过”
他突然一巴掌扇在阴瑜脸上,“老子他妈的是商贾之后,干荀氏屁事啊!想骗老子媒妁之言,阴子瑾你可以的!此事一了,我那三位家人若有损伤,你阴家、马家的祖坟,都他娘的自己看好了!”
“你”
阴瑜脸上阴鸷,蔡予目光圆瞪,杀气四溢,配合着身上的那些名声家世,这一刻着实让阴瑜马廷吓傻了。
下一刻,蔡予跳下马车,朝着柯亥李立摆手道:“我们走!”
见蔡予走向城门方向,柯亥李立对视一眼,急忙追了上去,“二公子,我等”
“回家!准备细软!跟我回颍川!”
“可令夫人”
“我等能做什么!”
蔡予目光血红,脸色狰狞,“他们若能活,自然能回来,若是不能这仇老子记着!回去之后,老子还不信就他阴子瑜能玩些阴谋诡计,老子带领荀家上下,还不信玩不死他们!不要再说了!事不宜迟,快跟我走!我他妈是你家主公未过门的妻舅!不许多言!”
“这”
柯亥闻言脚步一滞,想起昔日卢俭那番作为,又想起张轲不时让他们打探的豫州荀氏情报,回味着那声“荀家上下”,当即头也不回地跟了上去。
李立迟疑地望望身后,见阴瑜马廷已经跳下马车,阴瑜捂着脸,不断怒吼着让人拦住蔡予,马廷却连连阻拦,拉住阴瑜劝说着什么,他想了想,随即跑向人群,说了句话,大步朝着蔡怒的马车赶过去。
包围圈内,蔡术咬着牙忍受着鞭子一下下的抽打,阳氏唐氏咬着牙,憋住哭声,但眼泪已经布满脸颊。
“还不如实道来,莫不是你蔡家潜伏刘氏,与童雄付一同谋逆?!如今证据确凿,你蔡家便是被灭满门都死不足惜!再不招出共犯主谋,你也有性命之忧!”
赵昕厉声喝道。
卢植神色不忍,关羽张飞也心有戚戚。
方才没两三句,阳氏唐氏三人就被骗出了官话,卧底的嫌疑已经坐实。
卢植三人能够确信蔡家三兄妹一家绝对不是细作,要不然刘正昨夜不会大动干戈如此维护,而且此时阳氏唐氏明显深明大义,就连蔡术被严刑逼供,也不哭出声来让蔡术动摇心志,分明也是忠义无双,但苦于身份,不便维护,就连公孙瓒都派人阻拦,他们也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眼眶含泪,默默看着。
“啊!”
阳氏突然痛叫一声,只见秦琼手持鞭子又一次抽在她身上,阳氏痛叫连连,唐氏急忙扑了过去,蔡术咬牙切齿,瞪向赵昕,“不要打我娘!有本事都冲我来!”
卢植目光红润,“孩子孩子啊伯珪!严刑拷打,便是被逼供出来,又如何当真?按我大汉律法”
眼看阳氏唐氏被打得在地滚动,狼狈不堪,蔡术身受鞭子不断鞭挞,落泪嘶声大吼:“好!我招了!我招了!”
蔡家的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