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近人情了啊。”
张曼成笑了笑,整理了一下思绪,正色道“益州那边,孙仲联合袁超与五斗米教有胜有负,如今算是站稳脚跟了。不过复仇之事一时急不了了。那张鲁身边人不少,五斗米教又是根深蒂固,我等还得徐徐图之。”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这次雄付公出了事,南阳那里,简宪和原本就派人在雒阳留意局势,早就知道了。那颜良早已出发北上,知晓赵子龙等人失去行踪后便一边打探一边前往徐州了。南阳的书信应该也不日便会到。张某倒是打听到,那张任心灰意懒,准备回去益州造个雄付公的衣冠冢守孝。”
“他不去徐州?”
“听说是雄付公一死,对颜家了无牵挂,不想去。张某倒是觉得他身为大弟子,那涯角枪却要传给赵子龙,多少是心怀芥蒂的。不过,我听说这小子有些自负,心思也较为细腻,可能是乍然听闻雄付公之死,便多愁善感了一些,见不得自家师父身死殒命的惨相,才想逃避开去。”
“最后这一种可能性极大。”
刘正解释了一句,他可没忘记当初张任过来时就颇为自负,此后虽然有所磨炼,但心气其实仍有些高,乍然听闻一向颇为敬仰的童渊身死殒命,对活在童渊庇荫之下张任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倒也无可厚非。
“这么说还是个忠义之人了。”
张曼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如今是黄汉升、文家父子以及颜良在保护简宪和黄汉升归心一事,还得恭喜主公了。”
刘正闻言笑了笑,“往后教你五禽戏与吐纳之法。想学断天刀与百鸟朝凤也可以。你也会归心的。”
张曼成不置可否,莞尔道“那朴胡其实此前也在南阳与简宪和斗了几次,其中也有我的人帮衬。就是没想到,他竟然突然来到涿郡复仇。此人我已经找人在打探了”
他望向刘正,笑道“还望主公放心啧,第一次这么主公主公的喊人,真不习惯。”
“私下里不喊也没事。”
张曼成笑了笑,继续道,“那朴胡我那些手下便是在路上截杀不了,往后在巴郡,也要他们朴家难堪。”
“不急着做。”
刘正突然目光精芒一闪,呼吸急促起来,“你继续说。”
张曼成感受到刘正的变化,微微疑惑,倒也没有问,继续道“青州各地如今都有我的人,我这段时间也在按照你的想法尝试收拢人心。不过,都是一帮糙汉子,平日里跟他们说理也说不明白,年前我会过来,也是因为大赦天下,不少人都离开了,心中发闷,便出来散散心。自然,效果还是有一些的,如今有卜己在,便更好做事了。”
他突然兴致盎然道“我听彭脱说,那曹孟德要去青州上任济南相,想要让他当不成,其实也不费吹灰之力。”
刘正犹豫了片刻,摇头道“让他成。昔日上任雒阳北部尉,曹孟德明令禁止,岂是常人,你或许拦也拦不住,平白树敌。而且他做的也是惠及百姓的事情,能拦就不要拦了,还得同舟共济才好。你往后也多多帮衬吧。我等先将大汉稳下来。”
“我?我不留下来?”
张曼成愣住。
“我还要守孝两年多,你留在这里还不如到外面帮我抢占先机。等到时局动荡,总有你发挥的时候。”
刘正望望卜己等人,“等新任刺史调任过来,若有机会,我其实还想将更多人派出去。留在此处终归被我牵连,倒不如让你们在外面做事。”
“你就不怕我等又反了?”
张曼成一脸古怪。
“那就再打回来。”
刘正扭了扭拳头,见张曼成脸色一滞,笑了笑,随后皱眉道“对了,听说张燕被人伏击,音讯全无,你那边可有消息?”
张曼成敛容道“没有。也没有发现杨凤。我前段时间找赵子平的时候,就在找寻蛛丝马迹,总觉得可能是罗市为了上位下的手。不过看得出来,那罗市是真的将张燕放在心中的,而且他也在找陶升、蔡怒他们哦,陶升便是平汉的名讳,以往我们一同共事时用的,也不知道这名字是真是假。”
“就是说,蔡不夺与赵子龙真的暂时人间蒸发了?”
刘正皱眉道“他们在怕什么?连消息都不敢透露?”
“中兴剑若是丢了,你在朝堂那边或许就有麻烦。事关重大,他们谨慎一些也是必要的。”
张曼成说了一句,突然望了眼远处的卢植,凝眉道“不过,张某倒是还听说过一个传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刘正挑了挑眉,张曼成迟疑道“其实蔡怒等人原本是明目张胆地往徐州赶,便是路上骤然遇到伏击,才消失了踪迹。而这件事情,据说与令兄有关。”
刘正一愣,目光骤然一眯,张曼成感受着那份杀气,心中已经领会过来,笑道“看来那日刘玄德出言呵斥雄付公在诸公面前维护你,还出手想杀赵子龙。果然是和你不对头,而不是有意帮你遮掩与黑山军勾结一事。”
见刘正斜视过来,张曼成干笑一声,解释道“你设想一下,蔡怒即便手握中兴剑,会谨慎小心,但快马加鞭再加上沿途休息,那么众人的行踪就不可能做到不留痕迹,总会被人发现。”
“你的意思是,寻常人就算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来有圣旨在,若是抢夺中兴剑,便等若抗旨,无人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二来蔡不夺他们谨慎小心,若是陌生人,也断然不会接触,唯有家兄的人,说出关于我的事情,才能得到蔡不夺的信任?”
“中兴剑虽是一大利器,但已经名剑有主,其上所拥有的含义在皇帝暴病之后,更是无出其右,又有何大将军与袁太尉鼎力支持,寻常人哪里敢出手抢夺?”
张曼成颔首道,“可刘玄德不同。原本张某也是猜测,如今既然确认,就可以笃定这件事情定然是刘玄德所为,说不定张燕一事也是他搞的鬼。”
他顿了顿,“此前彭脱派人打听过赵子龙等人的去向。随后顺着几名也在打探赵子龙一众去向的樵夫身上顺藤摸瓜找到了雒阳刘玄德的府邸。那位兄弟发现,那刘玄德府门口总有一些人来来往往,那些人既非权贵,也非武者,都是山野村夫、贩夫走卒的打扮,但都是身手敏捷,心思细腻之辈。原本倒也没发现两者的关联,到得后来才发现,刘玄德每次出门买糕点的时候,那些人就会消失,而他们的去向,都是一路东行,与人打探的,也是中兴剑一事。”
刘正捏了捏拳头,突然冷笑起来,“你猜家兄要干什么?”
“皇帝都暴病了。还能干什么?先拿到中兴剑再说,往后是亲自弄死你,还是看着你死,还不是一个念头的事情?村夫在手,天下他有啊!”
张曼成突然凑过去,夕阳西下,那粗狂的脸庞明暗不一,透着饶有兴致的意味,眼眸却微微冷冽,隐隐还参杂着一丝激动,“如今知道我为什么要随同子才公一同去了?”
“随他一同来的,还有一帮樵夫?”
“你知道你这模样,让我觉得比你知道得多,我有多开心吗?”
张曼成颔首挑了挑眉。
“那便多开心开心。”
刘正也笑着挑了挑眉,弯腰拱手道“主公,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