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约惊异道:“恩公知晓?”
“襄平田氏是辽东郡襄平富豪,我等岂会不知?”
刘正笑道:“半年前,董卓新封辽东太守公孙度,有关动向我等也留意过。因长子公孙康被襄平令公孙昭受命伍长一职以作羞辱,公孙度到任之后鞭打公孙昭致死,还将诸多富豪缙绅灭族泄愤。”
公孙越脸色微涩地笑道:“德然兄,公孙昭虽是辽东属国出生,与我家也有些亲戚关系。昔日家兄在属国担任长史,与公孙昭也有来往。你看此人”
“属国长史?”
田约怔了怔,随即脸色骇然,“你是骑都尉的亲戚?”
“正是。说起来,田氏也是因为公孙昭而死,而他能担当郡府襄平县县令,还有家兄的关系。”
公孙越颔首,朝着刘正解释了一句,田约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即磕头道:“还请恩公念在这些微薄情分上,助田某脱困,来日田某定当”
“可你知道我其实和田家还有纠葛吗?”
刘正蹲身扶起田约,又擦了擦田约的额头,最后索性将方帕交到田约手里。
田约闻言,有些惊疑不定地望着刘正。
刘正笑道:“内兄派人过去辽东做生意,与田氏等豪门大户也接触过,只是被赶了出来。后来内兄又亲自去了一趟,虽说也是隐姓埋名,但礼数也周到了,却又被赶了出来。内兄回来说了,田氏传不过三代,虽然是一时气话,可还真是一语中的了。我当时得知你家的消息,还夸赞内兄看人着实是准呃,我等便是旁观者的心态,随口一说,你别生气。”
内兄便是妻子的兄长,如今在刘正身边主持生意,还能看人这么准的,也就是荀彧了。
说起来,那些富甲一方的豪门大户,还真不把荀彧当回事,不止田氏,还有中山甄氏、徐州糜氏等很多富商。
虽说其中有荀彧怕坏了荀氏名声隐姓埋名的原因,但那些人大多油盐不进,对外地势力极其排斥,像中山甄氏,便是透露一些张燕的背景,对方也完全不怵,反而会投来鄙夷的目光。
刘正这时说起,想到荀彧当时气急败坏的嘴脸倒也有些忍俊不禁。
“恩公田某不知此事。只是死者为大,往日仇怨,还请恩公既往不咎。今日只要恩公救我,田某往后必定服侍左右,当牛做马”
听着那边邹靖等人与郁筑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看上去相谈甚欢,田约更是紧张道:“便是看在同是汉人的面子上”
刘正抬手压了压,“别说汉人蛮夷什么的,我这人不看这些。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虽说偶尔做事冲动,也想当然,但这种东西对我不管用。”
“恩公”
这种好无立场的话,让田约一愣。
刘正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朝着那些胡骑深笑道:“好在,其他事情我也不太清楚。至少这件事情,你没做错。”
田约一愣。
刘正搀扶了一把,笑道:“起来吧,休息休息。既然是被无端牵连,你这逃犯我保了。不用等哪天大赦天下再出现在世人面前了,这几天跟着我一起去上谷,改天我就送你回去襄平,正好让你在辽东帮我办点事情。”
田约脸色一变,一想不管是回去上谷,还是过去辽东,都是自寻死路,目光不由转了转。
公孙越察觉到他的神色,哭笑不得道:“商贾之人最是无信,你看他这眼珠子转的。”
“这话你还真不怕你那几位义兄知道。”
刘正忍俊不禁,拍了拍田约的膝盖,“你离开多久了?割席断义管宁管幼安知道么?等到了辽东,你去找他就好。公孙度虽然上任半年,一开始铁血残暴,可此后做的事情是真的漂亮。北海那片逃到辽东郡的不少,都有管幼安带头,他是我师叔。你报我的名字,他一定会照顾你。”
说着,咧嘴一笑,“你放心,你回去也没人认识你,田豫、田畴都在,你就说是他们兄弟,就是长得像罢了。”
刘正忽然“哦”了一声,“我叫刘正刘德然哎,子度,我师叔那绰号,以后我就叫说一不二刘德然,怎么样?霸气吧?”
他心血来潮,搂着脸色古怪的公孙越走向那些胡人,口中笑道:“说一不二哈,这个不错吧?要南下了,总要取个响亮的名头不好么?喊出来很稚气?我觉得不错啊当然不是自己喊,你喊天神将我听着肉麻嘛”
田约怔怔地望着刘正与牵马的公孙越走向那些胡骑,只留下一匹黑马在此处,心中一动。
他左右望望,看着那些驻步远眺过来的行人,又见刘正等人全都面朝胡人,无人看过来,随即望了眼自己早就饿瘦疲累的马,又望向俊武不凡的青云,快步走了过去。
他拉住辔头,正准备跳上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
片刻之后,田约突然脸色惊异地望向刘正的背影,脸庞涨得通红,随即拉着青云跟上刘正。
见田约凑过来,刘正与公孙越相视一笑,齐齐回头有些戏谑地望了眼安分守己的青云,穿过人群的时候,邹靖与那少年勾肩搭背地过来了。
“刘公子,这位少年英豪便是鲜卑大人轲比能许了亲事的郁筑鞬,果真是豪爽之人,说是看在我等的面子上既往不咎,看我们弓马娴熟,想要请我们去上谷郡休息。至于这位”
“田约,逃犯。你们保下,没事。我们回去喝酒吃肉!”
郁筑鞬拍了拍邹靖的肩膀,朝着刘正笑得豪爽,扭头间,见田约丝毫不怵地望过来,还笑容灿烂,心中生怒,脸上笑容满面,还装模作样地拱手道:“刘公子,在下邀你,不去不行!好酒好肉,还有我鲜卑乌桓的美女,都给你!一定要去!”
“去,自然要去。”
刘正也哈哈大笑,拱手作揖道:“能结识阁下这种少年英豪,刘某荣幸之至。还请带路。”
两人弯腰对视一眼。
笑意盎然,秋波互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