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闻言黑着脸坐上马车,拉过缰绳,“我奉劝你们最好叫刘公子派人把我娘送回去。此趟我若自下邳回了黄县,见不得我娘”
“为什么啊?令堂总要有人照顾。东莱郡兵荒马乱的,她又是一个人,你莫非好啊,你就是想依仗护送季匡叔父的功劳,以此接触避难淮浦的刘兖州的弟弟刘繇对吧?然后再以此向刘兖州谋职位,还想着到时候把你娘接过去!”
“没错!我想给我娘过好日子,有错吗?刘公子能得管师夸奖,得慈明公青睐,我是佩服。可他得刘幽州忌惮是事实,一介白身也是事实。他要派人在黄县保护我娘,某说不定还真承了情。可今日你们说他将我娘接过来,实非君子所为!如此名不副实之人,某不愿”
“子义稍安勿躁。”
那中年人突然出声道。
太史慈望过去,便见那中年人笑着摇头道:“你莫非忘了,来时路上,我等听说公孙都尉准备南下会盟酸枣,此间还流传刘德然也会前往的消息。”
兖州刺史刘岱也会领兵过去酸枣的事情太史慈早已知晓,结合此事,不由皱眉道:“我等与刘公子一起同去?”
“不错。刘德然派那管亥前来与你交好,这三位公子与刘德然素未谋面,竟已痴狂到如此程度,还为了他在你身边纠缠了三月如今刘德然昔日那些流言蜚语与荒诞事迹,你应当知道不少,难道当真一点不好奇?哈哈,刘某倒是好奇的很。”
中年人笑了笑,“此番辽东一行,你在幼安门下也收获不少,与刘德然也算有些师门情谊。既然他动用如此手段,想来是爱才心切。我等不若去他府上坐坐,正好一睹我刘家儿郎的风采。到时你也可以说明志向,做个了断。”
见那三名少年连连点头附和,太史慈迟疑道:“可一路南下,我等便是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无妨。这是我欠的。来日我来还。刘某还有一家老能多一份助力自然开心。况且,还同为汉室宗亲,正值人心离乱之时,刘家后生晚辈,值当我见上一见。兴许,还能目睹荀家王佐之才,与他论论想法。”
那中年人摆摆手,望向三名年轻人,佯怒道:“他刘正让你们邀请子义我能理解,可刘某比他差了?怎么这一路就没见你们奉承奉承我?”
“叔父还用奉承?一龙三贤,管师与华歆割席断义,邴师又与管师交好,等若自断了龙头。邴师和管师还和叔父交好,此行叔父能逃出辽东公孙度的爪牙,还多亏了二位老师相助。那还不是”
一名年轻人转着眼睛说了一半,抓耳挠腮,另一名年轻人立刻道:“还不是二位老师尊重你?刘公子早就说了,你就是新的一龙龙头啊!再者,你与邴师都是勇略雄气之人,堪称”
见那年轻人迟疑片刻,第三个年轻人立刻霸气道:“堪称北海双雄!叔父还是汉室宗亲,管师还是刘公子师叔呢,刘公子早就听说过与他姓名相差无几的叔父你了!”
见终于圆了回去,那最后说话的年轻人高兴道:“阎兄,你快去烤肉!快给季匡叔父”
“田国让,吃死你算了!没看到叔父这话里的意思?还吃!赶路了!快快快!趁着月色好,过去涿县再休息!”
“早知道叔父会开口挽留,咱们这一路上竟然还拖延时间想各种办法!好蠢!哈哈哈哈!”
“可我好吧,就是可惜了那只鸽子既然不吃,干什么射它啊!人家等急了怎么办”
看着三个年轻人风风火火地上了另一辆马车,太史慈与那名叫刘政字季匡的中年人对视一眼,表情都是错愕不已。
马车内有人梦呓一般地疑惑一句,刘政拍了拍太史慈的后背,缩进马车小声说着话。
太史慈抖了抖缰绳,马蹄声渐起,在月光下的官道上轻快地回荡起来。
月光如水,星空璀璨,沮阳附近的村庄外,也有一匹马披星戴月西行而去。
随着马蹄声回荡天际渐行渐远,卢植扭过身,哭笑不得地望望刘正,“倒是为师被你蛊惑,忘了田仲承身份特殊。”
他沉吟道:“邹校尉所言不虚。郁筑鞬追杀田仲承,往小了说是谋取私利,往大了说,便是在讨好公孙度,也是在讨好受到公孙度威胁之下的素利、蹋顿。”
“轲比能是能服软,可公孙度得讯未必不会借机生事,蹋顿与素利也未必不会拉拢郁筑鞬,以及与郁筑鞬同样轻贱汉民、不服轲比能的那些鲜卑部落首领。还有难楼,还有刘使君呵,人心叵测啊,都是聪明人,总会想着在棋盘上落上一子。邹校尉急着回去,是真的忠臣良将,也是真的在为你考虑。”
送走的就是邹靖。
刘正与卢植在书房聊了很久,此后终于记起邹靖,待得卢植不好意思地拉着邹靖用过晚餐后,还没来得及带着邹靖前往沮阳城外近来新开的夜市逛一逛,邹靖就打算告辞离去。
刘正卢植挽留了许久,邹靖便说了一些自己的见解,卢植刘正一听也知道依照邹靖的身份,顾忌诸多也是情有可原,此后也不挽留,将邹靖送出了村庄。
“还给我送道歉信。这份恩情学生记下了。”
刘正点头正色道。
他原本想着派人回去让荀彧出面见一见刘虞,只是没想到邹靖直截了当地提起了有没有东西让他带过去,刘正倒也爽快地拿了出来,算是承情,想来有邹靖出面,刘虞以及麾下幕僚武将也不会对他太过为难。
此时心中感激,望着头顶银河倒挂,明月如盘,凉爽的夜风中,刘正稳了下手中的灯笼,莞尔道:“就是不知道邹校尉怎么解释风寒的事情了。”
视野之中,村庄一片空地周围点了火把灯笼,不少人或是持着小灯笼,或是拿着油灯围坐在一起,中间卢俭在说话,夜风中隐隐传来“所以李陵无错,他乃我汉胡两族交好之楷模”,声音有些慷慨激昂,像是在讲故事,也已经说到了尾声,此时人群叫好鼓掌声不绝于耳。
卢植望了望那边,笑容也有些欣慰,“夜里大家都无事可做,我偶尔也会出来讲课,想起你让文若他们在农庄渲染匹夫有责一事,觉得这等伎俩在此处也有作用。谈经论典终究枯燥,便想着让大家听听故事,以史为鉴,让汉民与其他各族也能和谐共处。效果有没有不知道,就是发现子德这两年平日里话不多,讲课说故事倒是口才了得哈哈,意外之喜。”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扭头道:“说到风寒仲景怎么样了?华元化呢?联系上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