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桓与鲜卑一样,自古便有不管男女都髡发衣赭的习惯。当然,其实也并不是完全剃光头发,他们会保留头顶一绺长发,或是结成辫子,或是挽成发髻。而其中,女子若是嫁为人妇,也可以蓄发挽髻。
只不过近几十年因为与汉民大量打交道的关系,倒也有很多胡人部落都不再继续保持这种风俗,譬如轲比能这些人,又譬如乌桓大部分被汉化的部落。
卢植知道步氏所在部落并没有髡发的习惯,这就代表着步氏心中明显有心结,他急忙上前劝道:“莲儿,你休得胡言!为父在此,你若有什么委屈,只管跟为父说,为父替你做主。”
他扭过头,瞪向卢俭,“逆子,到底怎么回事!”
“老师,怎么了?”
刘正托着香炉,与轲比能、关羽走进来,听得这么一句,也有些愣神,他可没让莫护跋挑破卢俭作祟的事情,怎么卢植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刘公子好算计。”
左慈目光深深地望向刘正,疑惑道:“方才你没睡?”
“身处异地,认床睡不着,而且小家伙压得我踹不过气来。”
刘正点点头,将香炉放在左慈脚跟前,望望落泪的步氏,又望望没有趁机偷袭他的左慈,“表现不错。千万别动啊,外面都是我们的人。”
左慈苦笑道:“放心,鄙人还想活命。”
“识时务。我一定会留你性命。”
刘正点点头,走向莫护跋,莫护跋低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刘正脸色微微复杂地望向步氏,“莫护跋大帅的话,你应当听清了此事决定了?”
步氏颔首,目光迷蒙地望着卢俭,随后朝着卢植跪拜道:“子干公”
“莲儿,你”
“妾身能结识子干公,着实三生有幸,只是妾身有罪,见异思迁,有损妇德,实在难以配得上子德。今日既然莫护跋大帅青睐妾身,还请子干公”
“住口!”卢植脸色绷起,莫护跋嘴角突然抽了抽,望向步氏的眸光却有些钦佩。
“请子干公与子德休了妾身”
“住口!”
卢植声色俱厉,脸色在火光中有些憔悴,微微颤声道:“自从你进了我卢家大门,所作所为为父看得到,你不必妄自菲薄,平白污了自己清白”
他望向神色躲闪的卢俭,“为父并非老眼昏花,今日在此,若还看不通透,岂不是让人以为昔日那些官宦日子白过了。”
刘正有些心疼,望望左右,朝莫护跋拱了拱手,“诸位,还请你们散了吧,既然牵扯到家事,让老师自己处理。这位田先生,便随我等”
“就这里谈!所有人都在!”
一声大喝,让所有人惊了一下。
就见卢俭突然走进毡帐,瞪向步氏,“卢某一身坦荡,无需你这等贱奴替我遮遮掩掩”
卢植猛然站起,“混账!”
卢俭瞪向卢植,“她是贱奴!贱人!贱妇!对,她就是贱!你奈我何?!”
刘正朝着轲比能与莫护跋使了个眼色,两人随即招呼着那些人下去,卢俭一见,怒喝道:“尔等贱民,统统给我回来看着!”
“逆子!你说什么!”
“你再给我说一遍!”
“伪君子!若不是刘公子在,老子一刀宰了你!”
群情激奋,步氏急忙拦住卢植,轲比能骂喝着那些手下一同离开,莫护跋却挥刀指着卢俭,怒喝一声,他也不走,就站在刘正身边,与过来的关羽一同警惕着左慈。
卢植脸色苍白,身躯微颤,左慈却突然饶有兴致地望着卢俭。
“刘公子,刘公子,刘你娘啊”
卢俭突然咆哮一声,那声音如同压抑了很久的野兽一般,咆哮声几乎响彻营地。
他热泪盈眶,瞪向脸色灰败的卢植,“我忍了很久了!我真的忍了很”
“啪!”的一声,话语被打断,卢俭踉跄着后退几步,就见步氏收回手,冷着脸颤声道:“清醒一点,谁都在忍,不是你一个人觉得苦楚。”
卢俭捂着脸,目光通红,“你,你”
他突然脸色狰狞地扑过去,“贱妇,你敢打”
“啪!”的一声,身形再次踉跄着跌了出去,卢俭坐在地上,就见步氏窈窕的身形站得笔直,手中持刀,以往柔弱的身形在微光中骤然有了几分英姿飒爽,“你我夫妻一年半载,子德可能忘了,妾身之前是耍弓舞刀的人。口舌或许不如子德了得,但手上功夫,你也走不了几遭。”
卢俭瞪过去,声音委屈地大喊道:“爹,你看,你看她!忤逆丈夫,不守妇道,还与人私通,这等女人,你叫我”
“是我错了。”
卢植喟然长叹道:“是为父的错”
他的身形微微佝偻,脸色也极其苍白,刘正眼看他身形晃晃悠悠,急忙过去一把扶住,“老师,是我的错”
“嗯,你也有错。莲儿也有错,我们都有错。”
卢植点点头,另一只手抓住步氏的手腕,“走。莲儿,为父对不起你。你来。”
“爹!我是你儿子!我才是你儿子啊!”
卢俭突然喊道。
“对。”
卢植缓缓扭身,作揖九十度,眼眶含泪,嘴角却带着笑意,“所以,去吧。跟田先生去雒阳,去找你兄长,亦或去找玄德、伯珪。”
卢俭怔住,就见卢植朝左慈又弯腰九十度,“一路干粮,田先生可有人接应?”
左慈也愣了愣,急忙挥手跪拜,回礼道:“子干公,鄙人真名左慈左元放。道号乌角一路上有人照应的,子干公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