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台嗯,知道,下雨嘛,定然会派人过去汇报广阳那里好,我晚上就让大家准备准备,随时等你们的消息无妨,这件事情我等应了,就一定会做好那边让曼则兄和曼成兄小心点对了,稍等。”
广宁城城西的营地里,有人在最里面的一件房间内交谈,灯火昏暗,人影透过窗棂在偌大的房间内走动一阵,进了黑暗的内堂又出来,随后在小声恭敬的话语中,又有爽朗的笑声响起,“公孙都尉派人来过,必要时候让曼则兄佯败就之前到的手谕还能有假?哈哈,兄弟说笑,这就是骑都尉的指令,没先送过去,想来是了解曼则兄一定要打,还得我等这边策应,对吧?”
那声音沉默片刻,又在低声细语中笑起来,“自然是这个道理。他荀文若还真敢命令我等?不还是大家自己做主。公孙都尉治军有方那是出了名的,杨某以往自幽州到冀州,到处都能听到公孙都尉的威名,他荀文若不过一介书生,能当得起如此重任吗?我便是信曼则兄也不会信荀文若啊此次还得听善谋之人,哈哈嗯,保持来往。好,兄弟好走。”
房门一开,一道人影婉拒了送别,还颇为礼貌地与门口的守卫抱了抱拳,便急匆匆地离去,那停在屋内的大汉望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微光中,又听着细雨声等了片刻后,瞥了眼门口的两名年轻护卫,朝门内歪了歪脑袋,进去了。
两名年轻护卫急忙跟进屋,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极其随意地朝着内堂摸索过去,被大汉一把拉住,“你干什么?”
那年轻人疑惑道:“之前那过来传荀文若消息的人呢?这一下午了,没见他出来过啊。”
“你二人一直守着这里啊?早就走了。我都没安顿,已经回去广阳了。”
那大汉目光深深的望了眼内堂,随即瞪了眼那年轻人,跪坐下来。
那举止随意的年轻人一屁股坐在案几上,摸着下巴上稀稀疏疏的胡须,稍显青嫩的脸有些凝重:“杨凤,要不我等今夜就趁机杀一回吧?乱了那帮乌桓人的军心,然后跟莫护跋那些人里应外合,杀他们个片甲不留?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善用兵者”
那年轻人望向一旁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另一名年轻人正在沉思,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回神道:“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孙子军争篇的内容。”
他顿了顿,颔首道:“蹋顿据守宁县以北有些时日,原本锐气已失,可以这么做。今日杀人整顿军心,却是人心归拢之时,便是有些内忧,也会暂且压下,士气已然复起了。此计呃,或许可行。夜袭本就是个好计策,宁县那边又替我等做了掩护迷惑蹋顿,令得蹋顿以为我等并无精锐敢战之人。恰逢蹋顿明日要战,今夜定然休整,我等杀他个措手不及,或有奇效。只是方才瞒了田曼则便轻举妄动要这么做,方才应该告诉那人通知宁县从旁策应才最是妥当。”
“什么或许,子义,你大胆说,无妨的。这里都是自己人,便是真错了,死了人,也没人会怪你。可千万别说这等没底气的话,说要说的底气十足!”
名叫杨凤的大汉朝着有些拘谨的太史慈爽朗一笑,“子干公将你派过来,可不是真让你来护卫杨某,他们是真将你当成将帅之才来看待了。杨某一介武夫,能够得到一官半职,还是靠着昔日忠义拉拢了一帮兄弟,此后又与君安去了雒阳,算是因缘际会,可军谋那是没有的。君安也没有哦,这几年他读过些书,有些长进了,却绝不如你。”
“长进大了!”
那举止随意的年轻人赫然就是张燕,这时不服气地瞪了眼杨凤,扭头一拍太史慈的肩膀,大咧咧道:“不过这厮说的不错,张某自愧弗如。子义兄,你放宽心。张某能有今日成就,盖因从善如流。昔日听了刘公子的话兵行险着,后来侥幸不死,就扬名立万了其实也就是气运,真没什么大能耐。你别以为我在冀州时手底下十几二十万兄弟好像很威风了,都是虚名,累着呢,没准你上手比我更如鱼得水。”
两人几番安慰,平易近人的姿态让太史慈也很是宽慰,想起自打半个月随同一些郡兵过来汇合,此后就一直受到杨凤和张燕照顾,有些感动地笑了笑。
张燕勾住他的肩膀,“我等刀山火海都过来了,命大着呢,你能令那帮郡兵服服帖帖,纵然是有别驾的命令在背后撑腰,可其中也有你的能力使然。所以啊,不管什么阴谋阳谋,子义兄尽管对我等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等绝无怨言!”
张燕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张某以为,最好是提一番打仗的计策,千万别说按兵不动。”
他望向杨凤,“我等据城而守,太被动了。他们这次又可能带着那帮上谷乌桓人朝右北平打过去,根本没有后顾之忧,到时候我等在这里就成震慑蒲头和普富卢那十几万人了,可两城合计才近十万,还大多都是步兵,有什么用?说到后路蹋顿的粮草倒是能烧啊,就是下雨天比较麻烦,不能烧一片。”
“粮草一事暂时不考虑了。”
太史慈沉吟片刻,“我等会想奇袭,便是无人猜到藏在此处的郡兵全是黑山军精锐田曼则与张曼成一直守在宁县城外不敢妄动,也是因为兵将尚无经验,同时他们也以为杨校尉此处也是与黄巾军差不多的人我等都是精锐一事,若与宁县一军坦诚开来,实则更好作为,但既然张中郎将身在此处,未免有人趁机谋害而不敢透露,此事还得作罢不过,若真要夜袭,我等能借公孙都尉的名头用些疑兵之计,假冒白马义从,定然令得宁县一方士气大振,还能让蹋顿士气大减。”
他突然脸色迟疑,“只是,荀二公子要我等佯败,等若想诱蹋顿他们入广阳兴许还有更大的谋划。我等此计若真成了,反倒可能坏了他们的大事”
“那就让莫护跋派人追过来,将那些乌桓人都给逼到广阳那边去,到时候,还需要佯败诱敌?”张燕眉头一挑,突然跃跃欲试道:“子义兄,素闻你有些武艺,今夜不若随我率军冲杀上去,通知莫护跋带兵南下?”
太史慈心跳骤然加速,如擂鼓般嘭嘭跳动,“此事”
“胡闹!”杨凤突然绷起脸,“还嫌那次罗市他们不够着急?此行你北上之前,他们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若你有个闪失”
“那就交给罗市来管,他以往不是做的挺好要不就给你了!”张燕决绝道:“真烦,老子要杀人啊,只要血还热,老子身怀百鸟朝凤枪,便一定要将雄付公的信念传承下去!而且,哪里这么容易死!你小觑我啊!”
杨凤顿时神色一敛,极其严肃地瞪着张燕不说话,张燕也反瞪过去。
太史慈急忙圆场道:“此事还有待商榷。轲比能身在蓟县,莫护跋得不到消息,未免鲜卑东西部偷袭,可未必会倾覆中部所有力量对付乌桓今夜蹋顿异动,鲜卑西部与普富卢绝对收到了消息,便是我等能破蹋顿,两边早有准备,实则也能从旁援助。想要将蹋顿赶到广阳郡那只瓮中,并不容易。”
张燕反驳道:“但莫护跋也有准备。时间只要快,我等就能将蹋顿逼入广阳郡,至于普富卢和蒲头他们,我等既然要用疑兵之计了,那就借着公孙都尉的名头再朝他们用一次。你放心,此次四万兄弟都是我等精锐中的精锐,想要媲美白马义从兴许单打独斗还有些不如,但人数一多,足以弥补这些差距。”
张燕说着话,犹自瞪着杨凤,杨凤牙齿咬得双腮棱角分明,片刻后冷笑道:“你当真以为这次我会遂了你的意?”
“可这里,貌似官职我最大吧?”
张燕反唇相讥,眼眉有些自得,这一招屡试不爽,无往不利,只是这一次杨凤“哦”了一声,突然拍拍手,“那就给你见个官位比你大的。”
内堂内有人出来,赫然是之前为荀彧传讯的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