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有心开口,才“某”了一个字,张燕打断道:“张某便是觉得,莫护跋如今带着大军在北边,是为了牵制蒲头和普富卢的人说难听点,未必没有防止刘公子朝轲比能下手的意图,也是有异心的。要是他动了,蒲头和普富卢不也进来幽州了吗?这二十五万胡人朝着广阳郡进发,谁能控制住局面?黄巾军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如今刘幽州病危,郡兵也是一盘散沙,一旦乱起来,蓟侯和刘公子也控制不住局面的,真要让我等效仿霍、卫之风,练兵以期往后封狼居胥,也不急于一时啊。”
“再说了,吞乌桓,分化鲜卑,但蒲头的态度,肯定让莫护跋记恨上了,他们本来就有间隙,不一定非要让他们在幽州打一场激化他们的冲动吧?还有,乌桓便是我大汉的附庸罢了,就好像我在家里打客僮奴仆,还得请别人家帮忙,这不是自毁颜面吗?”
这个角度,太史慈之前想过,也问过刘政,见张燕不再开口,答道:“要让鲜卑分化,总要拉拢一方引起他们内耗。至于他们进入幽州,代郡、上谷一带,如今百姓大多已经进城,剩下还在走的,便是黄巾与各方乡勇义兵了。夏日虽说粮食还在生长,会遭到破坏,但有存粮,季匡叔父那里也说会与刘公子联合为受灾的百姓解决问题,问题应当不大。”
“而引胡人进去广阳郡蓟侯所说威震华夏,只怕并非蹋顿在此的十万人之前便听说张曼成在幽州有三十万人,如今冀、青、徐三州尚有百万人前仆后继,这里,恐怕还有一个大局在等着胡人。”
张燕“嘶”了一声,“对,这一点很奇怪。你说刘公子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啊?古古怪怪的,子干公也在胡闹啧,好像从我见到他们开始就一直在胡闹了。昔日让我上京请命,也没考虑我会不会造反,要不是次阳公与雄付公、王京师的点拨,差点我都真造反了。如今又害得刘幽州病危,他们师徒三人则在此针对胡人做局,还给黄巾军造势啊呀,早知道当初回去冀州时就该绑了荀仲豫,上来之前也该直接让人绑了他。那厮聪明,一定知道刘公子他们在干什么。便是不知道,也有资格问出来。”
太史慈突然一愣,“中郎将与刘公子尚未交心吗?”他一直以为张燕出头,是因为刘正说了什么,没想到这次好像真的是凑热闹来的。
“交什么心啊。以往派了几个人过来跟我打交道,那还是我义父在世的时候了。说是看我不错,想要结交一番,后来我有心带着大家脱离贼匪的恶名,便被刘德然那厮骗过去见了一次,此后便是荀仲豫那厮隐姓埋名过来为我布局了。宦官阉人说起来,还是他们推动除掉的。然后次阳公与公伟公等人在雒阳配合啧,为了这件事情,我还死了不少兄弟,还有不少兄弟反叛。”
张燕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那件事情,倒是让我成长不少偶尔想想,倒也不后悔,起码看穿很多。对了!我有个最大的收获嘿,皇帝也就那么回事!任由那帮大臣和阉人摆布。我这边人多,他也得求情。”
最后的口气有些讽意,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感受,太史慈却有些懵了,他一直没跟张燕怎么走心,与刘正的来往也说是机缘巧合才遇到的,却没想到张燕竟然跟他是一个情况,他突然感觉浑身发冷,有些惊骇,他刘正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在张燕还没得势的时候拉拢张燕?
难道知道张燕会被临终托付,突然崛起?
而自己和田畴他们呢?难道也会是跟张燕一样?
他心跳加速,张燕突然又道:“哦,其实也可以交心了我等回来途中遭遇埋伏了,还是他的小舅子简宪和派人救的我。其中还有他南下时候拉拢的张机,据说未来神医,反正刘德然吹嘘什么旁人就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但张机还真挺厉害的。我也是记着这个救命之恩,这次看荀文若给杨凤传信了,觉得刘公子有难处,过来凑凑热闹,帮帮忙,他们那边其实还不知道我过来呢。”
“你要是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别人我来到此处”张燕似乎有些迟疑,深吸了几口气后,徒然间啐道:“娘的,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昔日追杀我的人,我查到了!这话你最好别跟刘公子说。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但咱们投缘,我告诉你啊是刘备干的。对,刘公子的兄长。我不敢跟刘公子过多接触,也是觉得刘公子这人脾气对我口味,但他们两兄弟这事吧,感觉挺复杂的,我身边如今毕竟还有不少弟兄,没必要掺和进去”
“老实说,娘的,刘备这人太狠了,我是朝廷命官啊,他竟然私下里让人这么做,说不定还有皇帝的意思而刘备与袁绍勾结在一起了这也是我不待见袁绍的原因,我会过来,其实也是他拉拢我过去一同讨伐董卓,我总觉得跟刘备那种狠人有来往的,袁绍那人,也不像是好人而且,次阳公昔日还叫我不要住袁绍一臂之力原话忘记了,大概就这个意思,说是等袁绍落难,可以帮上一把,帮衬袁绍就不必了。这不就是提点我袁本初有问题吗?”
“所以你遇到蓟侯跟杨校尉计较一番,也是听说蓟侯与刘备关系很好,怕自己”
“对,听说蓟侯与刘备关系极好,与刘公子的关系私下里不太好,我真怕自己突然被干掉了也是一朝蛇咬怕井绳了。就怕杨凤已经被蓟侯策反,然后准备对我下手心虚啊没想到蓟侯还挺好说话的,而且”
之后的话太史慈没怎么听清,也没留意,他只觉得满脑子一片混沌。
中兴剑托孤,并非因为他们兄弟各有建树吗?
难不成还有制衡?
如果是制衡,刘备受命于皇帝,那刘正要干什么?
莫非是造反?
可也不对啊
刘正没有任何举动,刘备也没有,反倒是其他几把中兴剑,都所托非人
脑子里各种各样的想法,有些迷离的视野里,西面不远处突然出现一点光亮停了片刻,紧跟着,号角声突然遥遥响起,尖锐急促。
太史慈回过神来,察觉到身后一片嘈杂,俨然是这些声音暴露他们的行踪,身边张燕却突然有些兴奋地啐骂一声,那声音已经是在马背上传出来了:“上马,都上阿嚏!上马!报数列阵!准备应敌!”
太史慈急忙也跳上马,片刻之后,他突然错愕地发现,那边似乎是个山脚,在那点光亮指引之下,有火把不断冒出来。
他大喊道:“人数目测三千不对,四千,不,一万我”
视野之中,那边游动的火把如同长龙一般冲了过来,将半个天空照得恍若白昼。
长龙张开了嘴,将反应不及的他们包围了起来,那密密麻麻交错不停的马蹄、火把,让张燕太史慈等人完全懵了。
随后不久,包围圈的西面突然开了一个口子,有人拍马进来,喊道:“汉人?”
张燕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就听太史慈突然“你你阿嚏!”了一声,这个不体面哟,让张燕顿时嘴角抽搐,随后就听见那人“咦”了一声,“子义?!好小子!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