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多的乌桓骑兵开始朝着营地中心围拢了,喧闹中,马匹践踏、箭矢乱飞、长矛飞射,屡屡有黑山军士卒倒地。
杂乱嘈杂的氛围中,公孙瓒在手臂中了一箭后骂了一声,及至杨凤拿着大盾护到他身侧,他将大旗递给杨凤,掰断箭矢,不断帮着一名士卒蹬着床弩不小心被点燃的部位,到得靴子都燃起来,他踢掉靴子,拄着车棚支杆踩上车舆,意识到远处沮阳城的情况看不清楚,四面八方又都是乌桓骑兵过来,脸色极其愤怒:“尾友直,刘德然,荀文若,老子没死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三个竖子!”
他骂骂咧咧地左右望望,好不容易在床弩下摸到自己的双头铁矛,已经灰头土脸,随即跳下车,大喊道:“拼了!跟他们拼了!找机会冲出去!”
箭矢抛射过来,他躲得狼狈不堪,在身旁一名护卫被一根长矛钉在地上后,他抢过铁盾,一脚高一脚低地飞奔向战况相对比较稀少的西面,然而,也在他挤出人群后,身边的乌桓骑兵突然少了起来,还有乌桓骑兵诡异地绕了路朝着东面过去了。
他不明所以,抢过一匹马,朝着营地东面一阵飞奔,便见得眼前乌桓骑兵如潮水般朝着营外退去。
隐隐的,似乎能够感觉到东面营地的火光亮了很多,有敲钲声、厮杀声夹杂在繁杂的声音中荡过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仔细看了看,立刻神色狂喜,大喊道:“追!追上去!来人了!我们来人啦!”
那嗓子已经几乎无声,他反应过来,招手、推搡、指指点点不断朝人比着口型,想叫人追上去,随后望到附近望楼上的一个鼓架,他索性爬上去,刚拿起鼓槌,视野中沮阳城城楼上的情况有些清晰起来,随着高度上升,北面似乎也有喧闹声传了过来。
他动作一滞,望着沮阳城眨了眨眼睛,眼看着城楼上的火光晃动不已,还有不少地方人影憧憧、寒光闪烁,再次听了片刻,嘴角立刻抽了抽,破口大骂道:“尾友直,你他娘搞什么啊!”
鼓槌一扔,他只来得及看一眼东面,感觉那边好几处火光冲天而起,心中倒也安定下来,摸着鼻子咧嘴干笑,“德然,文若,你俩挺能啊。”随后爬下望楼。
杨凤策马过来,问他要不要追,他一把将杨凤拉下来,捧着杨凤的脸,让杨凤的眼睛对上他的嘴,大吼道:“沮阳城!快点整顿!沮阳城有变!”
杨凤瞪大了眼睛,像是不确定公孙瓒在说什么,拖着公孙瓒到一个火堆旁边,待得公孙瓒又重复了几次,他大声质问着“蓟侯,你不是说他挺有能耐的吗!”,急急忙忙扛起旗帜纵马前往营地北门。
时间回到两刻之前,当城外的战事从黄昏一直持续到夜幕,已经召集了人手、随着战事在城内煎熬了好几天的严纲、文则二人候在沮阳南城门附近,随着战事的持续,城楼上去而复返的尾敦却毫无反应,两人自然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真正计较起来,此时战事已经爆发近两个时辰,便是一开始的声音听来像是在试探,此后乌桓发动总攻也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那营地真实的情况如何,严纲文则还从来没看到,单凭张瓒画的草图也难说真的信了,这时候心中难免惴惴不安,总觉得公孙瓒随时可能死在其中。
“嘶,尾友直这厮不会真要借刀杀人吧?”文则按捺不住,举着一盏油灯趴在墙头上望着南面的天空,眼神中火光飘忽不定是手抖得厉害,油灯跟着抖动。
这几个月中,关乎尾敦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一直在沮阳城内流传,多半都是说他卖汉求荣的,要不是他们被尾敦的人牵制住,又怕坏了大事,还真有心借机生事,占了沮阳城。
到得这几日,战事开始频繁,也就是公孙瓒每天派人叫骂乌桓,让他们感觉到公孙瓒的存在,否则单凭这几日的战事,他们还真难说会相信尾敦的一面之词,受尾敦牵制。
然后便是傍晚了,蹋顿王松出来时神色轻松,怎么看都像是已经与尾敦有了进一步的联系,再加上尾敦带着王松蹋顿回去吃饭,回来城楼时反而变成了他与寇娄敦两个人,便是有人汇报蹋顿与王松回去宅院休息,似乎是被尾敦派人看守起来了,眼下蹋顿那边可还有七八千的乌桓人马,这事其中存在的变数也很多,严纲与文则自然也在胡思乱想。
不过严纲相对沉稳,此时摇摇头示意文则不要多想,毕竟这么多天都等过来了,及至城外突然一声轰鸣声,像是什么倒塌了,两人心头齐齐一震,看着一根长矛在城墙那头的天际一闪而逝,听着越来越多的喊声从城墙另一头传过来,那股烦躁便越来越浓郁了。
而当城楼上还是没有任何信号传来时,文则终于忍不住,突然一拍墙头,“准备救人!”
严纲还想劝,见文则瞪眼过来,“你家主公姓公孙还是姓刘?”便也急忙将文则手中的油灯扔向了一旁的草垛。
火光燃起,严纲站上墙头登高大喊,“攻城,救人!”
文则也站上去,拿起一旁的弓箭,油布包裹的箭矢用火引燃,朝南城门一射,大喊道:“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话语之后,不少院子里,纷纷有骑兵弓箭手冒出来,一边喊着口号,一边朝着南城门开始进攻,而随后不久,其他院子里,更多的人涌了出来,与白马义从战成一团,也令得严纲文则愈发肯定了尾敦一直在对他们用缓兵之计,杀得愈发凶狠起来。
双方鏖战开始不久,城墙上,已经走到城楼内墙的尾敦举着火把,脸上的笑意凝固,随后渐渐收敛,猛地将火把扔在地上,心中暗骂:“公孙瓒!你他娘的耍我啊!去你娘的为了大汉!”
他抽出刀,朝着一旁的寇娄敦大喊道:“快去通知”眼看着寇娄敦捉刀趁乱逃下城楼去,他嘴角抽搐,朝着一旁正在收拢守卫的张瓒喊道:“给我把四个角楼上的大积薪点起来!老子让公孙瓒蹋顿这帮人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义之所至!”
他带头朝着城墙台阶上攻过去,悍勇无比,“欺我尾友直无人?!也不瞧瞧我后面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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