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有公然站队的。
领头的便是郗虑与国渊。说起来,孙乾国渊等人如今已经走到台前,凭借郑玄弟子的身份逐渐为人所熟知,还替换掉几个其他州过来的使者,正式在蓟县担任一些官职,还是真正的要职。
但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郗虑公开叫板刘虞,散播刘虞过河拆桥的流言,国渊则为被囚禁的荀彧打抱不平,随后两人便被革职关了起来。
而公孙纪倒是留下来了,据说辽东那边管宁也会过来一趟,此时他便也留在蓟县暂时帮帮忙。
至于孙乾,终究是成了刘备入幕之宾。听李婶所说,自从刘虞暴露在人前后,刘备便隐于幕后了,这几日也没什么动作,便是与几个还处得来的官吏、士人混在一起,大有静观其变的意思。
此外倒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譬如卢植所说的张逸正式被委任涿郡太守,卢植成了代郡太守,不少官吏建议让刘备当渔阳太守的谣言四起,任红昌以一己之力重振了夷吾楼的生意等等可靠或不可靠的消息。
待得说完之后,李婶便也愤愤不平:“公子,你瞧瞧那些人的嘴脸这件事情谁占头功一清二楚。这可好了,基本上谁都升了官,跟你有关的人,却都有了牢狱之灾。我听说昌平那边,荀公达还晕过去几次,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那可是荀氏中人啊。这帮人简直面目可憎。”
李婶叽叽喳喳的,说到激动声音根本控制不了,附近不少被关的人大体上算是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能入狱的多半都是犯了事,对官府也多有不满的,这时倒也为刘正打抱不平,大有群情激奋之意,刘正便也道谢一番,随后神色痛苦,侧身望着小窗口,长叹一声,“刘某不过是想为了大汉做点事情为何就若当真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带着中兴剑去雒阳忍辱负重也可以免得公达管渠帅他们受皮肉之苦何至于”他一拳敲在土炕上,“简直欺人太甚!”
此时刘正遍体鳞伤,看上去极其狼狈,那语调更是听来悲愤,左灵听着附近不少囚犯的安慰声,眼眸顿时明亮起来,随后与李别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张飞让士卒开了门,出门又开始好言相劝众人安分一点,这边李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过去掩上门,随后忙不迭地跑到刘正身边,咧嘴一笑道:“公子,你也不要难过天无绝人之路,夫人他们会想办法,我看张功曹的意思,也会尽量救你。还有啊,据说子干公的义女,那个乌桓女子,这几天剃了头发,就跪在县令府,求着关云长放了你”
“别提关羽那鸟厮,忘恩负义之辈”
刘正冷哼一声,李婶望望栅栏,摆手干笑道:“我也不是说关羽,就是说那染姑娘,据说她剃头发,便是想说乌桓人中有人不恨你,觉得你是好人。要不是她是卢子干的义女啊,我看不少乌桓人恨不得打死她公子觉得她如何?”
话语说到最后的时候,李婶那神色颇有谄媚之意,跟媒婆似的,刘正愣了愣,想起卢植所说的开枝散叶的事情,大失所望,他还以为任红昌会过来,这时忙不迭地摇头,说会替染莲安排好婚事,却见李婶反倒松了一口气,笑起来,“公子不愿意就好,不愿意就好”
“嗯?”
“呃呵呵,妾身此番来,倒是为了另一件事情了。那个公子可记得我家夫人符氏?”
有前面染莲的事情铺垫,刘正再笨也不至于理解错,这时脸色古怪,“李婶,我已经有子嗣了,便是要死了,也不需要再”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公子这话可不要乱说。妾身的意思是,这符氏公子莫非忘了四年前那件冲喜引起的惨事了?”
李婶犹犹豫豫的开了口,语调不重,却让刘正微微愣住。
这件事情以往他打听过,一直心中有几分执念,此后在荀采和耿秋伊口中道听途说了一些女方的一些经历,据说很惨,随后消香玉陨了,倒是没想到,李婶突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他有些不明白荀采与耿秋伊到底知不知道符氏的事情,随后却也听李婶叹息道:“公子,实不相瞒,妾身便是荀夫人安排到符氏身边,帮忙接济她的此事原本便有些误会。符氏的娘一开始是同意元起公的,只是有闲话的人多了,她娘才觉得事情对她们母女不好,他娘气得也是那些说闲话的人,而且是病死的,死的也不算时候,以至于公子一家心中愧疚。那边符氏却也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一直心怀愧疚,也对公子一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刘正敛了敛容,“李婶我与她符家,这可算得上结仇了姻缘之事”
“我知道,知道的,要讲宗谱,要将可能有过纠葛的家族都剔除出去这些妾身都懂。”
如同蹋顿临死之前所说,汉代继承秦朝的复仇之风,针对婚姻一事上也有这方面的规矩,从一般情况下来考虑,男女双方祖上有仇的,便不能婚配,如果宗族之间产生了难解的仇恨,也不能婚配。这方面李婶是过来人,当然知道,不过她还是开口道:“可符氏她娘的死,是病死的啊这不算仇,小姑娘恨得也是世道,哪里是恨公子,之后荀夫人救了她她心中是感激的,日子慢慢过好了,她更是感激不尽所以才会听从荀夫人的安排,进了刘家教琴啊她啊,其实也是认命的性子,你要是有点意思,说不定早就纳入后院了,而且也不是会生事的那种。”
李婶叹了口气,“不过,二位夫人忙于事务,难以顾及到她,我却也知道她的心思。她一边觉得受了公子一家的接济,想要结草衔环以报,一边又觉得自己笨,觉得留在夫人身边教琴扰乱了公子一家的生活,又觉得自己顶着掌柜的身份,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也是想走的”
她抬头看向刘正,“此次妾身过来,便是想让她与你们有个了断。也不是说一定要嫁给公子了,便是”
“她想好去哪里了吗?”
“想过了,去楼桑村。”见刘正一愣,李婶笑了笑:“公子不知道,楼桑村那颗大桑树虽然死了,一旁又有苗子长出来了,附近也有流民见是空村落,东西也有现成的,也就安家落户了她想去那里种种地,过安稳日子。你家以往的房契田契,妾身已经替她置办下来了。往后她就在那里,除非有了好人家,哪里也不去了。”
“好。李婶多帮帮忙。正在此谢过了。张家庄离楼桑村不过一步之遥,稍后正也会让益德派人过去照顾。”刘正正色拱了拱手。
见得张飞在门外催促了一下,李婶松了一口气,作福笑道:“那便多谢公子了。你放心,往后妾身也会陪在她左右。妾身一家老早被这世道害死了,这姑娘懂事,将我当娘一样对待,我打算跟她一起过日子了。”
刘正笑着祝福几句,又过去朝张飞嘱咐几句,直到李婶离去,他的心情也颇为高兴,而看着左灵在对面监牢里突然喊了一声,朝他跪地失礼,他神色一敛,心中却也更加高兴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放手,多年之后,符家小姑娘竟然会以另外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措手不及,直叹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