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之内,随着孔伷怒不可遏地拍桌大喝,所有人都惊了惊。
气氛有些凝重。
所有人望着一惊一乍的孔伷,神色怪异,随后循着孔伷的视线望向坐在接近帐门口的刘正,又皱眉各有所思。
刘岱知道孔伷这人虽然轻浮了一些,但平日里还是会保持仪态的,此时一定是事关重大,方才做出如此冒失的行径。
只是今日是他设宴,还是代表着袁绍给刘正接风洗尘,虽然宴会本来就在召开,也没撤席,不过是添了几张案几敷衍了事,而且他默认刘正坐在门边也暗贬了刘正身份低微,算是与刘正不对付,但孔伷这一举可是连他的面子都不给了,他心中自然不快。
当然,不满归不满,他与孔伷毕竟算自己人,既然进了帅帐,这地盘又是他的,刘岱想的明白,便也率先问道:“孔豫州这是”
见孔伷一直瞪着自己,刘正猜测着几种可能,声音平淡道:“孔豫州,你是不是得了眼疾?怎么眼睛跟死鱼眼似的,还会放诡谲的光,看得刘某着实”
“噗,哈哈哈”见鲍信将刚入嘴的鱼羹都吐了出来,模样极其狼狈,曹操正喝着酒,闻言都喷了出来,坐在位子上笑个不停。
曹操的笑声向来具有感染力,不少人虽然反感刘正,但听得曹操肆无忌惮地大笑,再回想刘正的话,也不由露出笑意。
帅帐之内的氛围随之一松,但孔伷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孔伷瞥了眼就坐在刘正身旁的曹操,没有搭理事实上他当面遇到曹操,也不敢真的激怒曹操,毕竟曹操得袁绍器重,昔日在何进身边做事时,连何进都敢讥讽,他也怕在曹操面前碰一鼻子灰。
不过,对于刘正,他就没这么忌惮了,孔伷语调严厉道:“刘德然,孔某问你,你是不是遇到刘宠的部曲了?”
听到刘宠的名字,不少人面面相觑,神色一凛。
“嗯,遇到了。”刘正撕了个鸡腿,咬了一口,漫不经心道。嗯,味道不错。
“那你为何不说他去了颍川!”孔伷握住腰间佩剑,脸色涨得通红。
“刘宠去颍川了?”逢纪脸色凝重,孔伷点点头,瞪向刘正,“刘宠带五千人前往阳翟,一路上还劝各县县令开城投降,扬言他会主持自颍川攻打雒阳的事宜,还说这厮就是他派过来的。这厮方才知情不报,多有挑衅,刘宠所言定然属实。此二人,妄图贪墨颍川,阻挠我等讨伐董卓,罪无可赦,该当问斩!”
“呸呸”刘正吐出一根鸡骨头,拿着毛巾擦擦手,又拿了根剔牙棒塞嘴里咬着,瞥了眼孔伷,淡然道:“孔公绪,刘某早就想问了,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孔伷霍然起身,拔剑朝刘正怒道:“匹夫小儿,你敢辱骂朝廷命官!今日孔某定让你血溅当场!”话音刚落,他身后护卫也急忙拔剑。
见孔伷身边几名太守的护卫也纷纷拿出武器用以保护自家主公,气氛剑拔弩张,逢纪立刻变色,急忙劝阻,“孔豫州,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其余太守也纷纷阻拦。
刘正随手一扔剔牙棒,目光徒然一冷,右手快如闪电,中兴剑骤然出鞘,稳稳当当插在案几上,“刘某真的已经很客气了。不过,你可以试试再说一遍。”
“匹夫小儿,你有何资格领中兴剑!来人!给我拿下他!”孔伷摆手大喝,只听得首座“嘭!”的一声重响,伴随着器皿晃荡声,众人扭头,就见刘岱大手按在案几上,脸色阴沉道:“孔豫州,来者是客,今日还是我等帮刘公子接风的宴会,如此妄言,可着实大煞风景。凡事拿出证据来。你若当真证据确凿,刘某帮你做主。”刘岱扫了眼营帐门口,几名护卫立刻持戟进来。
“对,既然你得知颍川的消息,那传讯之人呢?”逢纪也问道。
孔伷脸色难看,“那人与诸多同僚被刘宠派人一路追杀,只他一人逃出生天。及至此处,已然精疲力尽,昏迷不醒,还得休养一阵才能苏醒。”
“这么严重?”张邈凝眉道:“可有太守书信?”
“拿书信的已经被杀。”孔伷脸色难看,拿剑指着刘正,“山村野夫,胆大妄为,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刘正拔出中兴剑,拎起整只鸡就往外走,“诸位,此处苍蝇颇多,刘某失了雅兴,便先行告退了。多谢诸位款待,他日若有事,刘某定然帮衬。”走到门口,那几名刘岱的护卫持戟将他拦了下来,刘正望望刘岱,刘岱摆摆手,刘正就在护卫放行之后鱼贯而出。
这边孔伷怒喝了几声,见刘正头也不回,朝刘岱瞪眼道:“刘兖州莫非不信孔某所言?还是忌惮中兴剑?你放心,孔某夺剑定然上缴盟主,但那山村野夫的狗头,孔某要了!”
见刘岱眉头一皱,曹操擦拭着桌上的酒水,笑道:“孔豫州何至于如此?德然中兴剑乃先帝所授,你若夺了,可是有了贪图国器之嫌。你是一方刺史,监管豫州,陈国与颍川都在你的职责之内,理应秉公办事,怎会如此鲁莽?如今颍川太守派人来报,便一定是真的了?陈王素来有韬略,与颍川太守不和之事,曹某也多有耳闻。你既然要带兵南下,不若提前去查明此事?届时确认此事,便书信过来,我等再帮你一同责问德然也为时不晚。”
孔伷望向营帐外,咬牙切齿道:“他若跑了呢!”
“呵,凡事都靠猜测”曹操摇头笑了笑,起身出门。
代替刘政前来的公孙纪想了想,也起身出门,“某家可不觉得他有胆子跑某家突然腹痛,先行告辞了。”
“我去沐浴一番。”鲍信擦着油光发亮的铠甲,也跟了上去。
随后不久,其他诸多太守纷纷借口告辞。
逢纪也站起来,望着脸色难看的孔伷,懊恼道:“孔豫州,你叫我如何向主公交代此事?”
孔伷歪过脑袋,有些冷淡地拱了拱手,“逢军师如实禀报,若盟主要追究孔某,孔某定当领罪受罚。”
话是说的好听,但袁绍刚做盟主不过几天,谁都知道袁绍不可能施加刑罚,逢纪心知肚明,暗自腹诽几句,嘴上安抚道:“还请孔豫州以大局为重,先往颍川驻军,待得查明此事,书信过来,我等定然给你一个交代。至于刘正,我等都在此处啊逢某先去处理营地事宜。”
逢纪出去,营帐内便只剩下刘岱与孔伷。
一场宴会不欢而散,刘岱招呼着诸多护卫离开,又招呼孔伷叫开护卫,随后脸色阴沉道:“公绪,你这是作甚?”
孔伷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刘岱身边坐下,片刻之后,原本阴沉的脸突然笑起来,给刘岱倒了杯酒,笑道:“公山兄,此番多有得罪,你多担待。”
刘岱瞪了眼孔伷,端起碗一饮而尽,“还有脸笑,你今日这番举动,可是将我等都给得罪了,莫非要做第二个桥瑁?”
“桥瑁?呵,一匹夫耳!孔某怎会如此?孔某便是以此为由,将我等盟军看个清楚。”孔伷神色得意,“公山兄可别忘了,孔某本就要带兵去颍川驻军,树敌又如何?此番便是在等刘正,以他为饵,才能知晓诸位的态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