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这样安慰自己,望着贾穆喜不自禁的脸,笑了起来,“走吧,是该去坦白那颗人头的时候了”
随后不久,贾诩父子进入荀攸所在的院子,将整件事情大概的缘由说了个明白。
“实不相瞒,公达出身荀氏,又突然带着黄巾军与幽州兵还有黑山军出现在此,联合白波军造反,贾某着实担忧这是山东那些人的计策。你有句话没说错,我是寒门,所以知道身为士族的你想要入朝为官不难,而且还可能被委以重任。贾某委实担心你是细作这才将关羽被擒的消息隐瞒了下来。”
贾诩说起时不复之前的冷漠,拱手行礼,笑着道歉道:“有所怠慢之处,公达多多包涵了。”
荀攸眨了眨显露出来的眼睛,目光错愕,“那颗人头,便是以假乱真咯?”
“精挑细选出来的,脸上有些胎记,与关羽身形也相差无几,还特意刮花他的脸仿造出刀伤来。原本贾某就有以此人乱你们军心的想法,便是在战场上拖延一些时间也好。恰巧遇到此事,便两相结合起来用了。还特地将知晓此事、看到关羽被俘的那些将士都看护了起来,不许他们胡乱走动。”
贾诩笑了笑,“之后卜己进攻,鲍公韬前来投诚,写了书信要劝降赵犊和你还有卜己。他跟我坦白了很多,倘若知道你来,他不会多此一举还要劝降你,乃至要去涿县抓你的妻儿再加上你的书信,还有我将关羽作为威胁的书信,都寄给了赵犊,赵犊不出所料投降了事情便好做了。”
“哦,鲍公韬还要抓我妻儿?就靠他,还是他背后的鲍家?”荀攸目光一冷。
“公达切莫如此,他也是一时无奈,不是还没做嘛。贾某在此给他赔个不是,往后大家便是同僚了。”
贾诩拱了拱手,笑道:“卜己进攻猛烈,妄图玉石俱焚,让我等始料未及不过关羽一死,不趁着时间攻打我等,他也撑不了多久,实则也是聪明之举就是匹夫之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还是被我等设计抓了。哦,还有郭太此二人,公韬说项不下来,连同关羽,还得公达多多努力了。”
“那是自然。不过,河东太守”
“这两日有消息从雒阳过来,慈明公到雒阳了,不日会去尚书台就职,公达便这么希望当河东太守?朝堂之内便不好么?”
“我是军师,不在外行军打仗,在那个鸟笼中动书刀混日子?”荀攸有些惫懒地摆摆手,“志不于此啊我也想如同军师一般。还请军师美言几句了。”
贾诩笑容依旧,“那是自然。到了雒阳,贾某便向相国为公达美言一番。有慈明公在,定然能满足公达的心愿,便是有所偏差,想来也能让公达满意。”
“那便劳烦军师了。”荀攸突然拉下口罩,在床榻上跪拜下来行了一个大礼,随后跪坐起来,有些疲软地抬手一拱,深笑道:“文和兄,这段时日,十几万人的生死在荀某一念之间,着实是酣畅淋漓啊。你以为如何?这等瞬息之间夺人生死的感觉,可还畅快?”
贾诩还是第一次看见荀攸的脸,此时那脸庞有些病态的白皙,房间里光亮微微阴暗,那笑容在凌乱披散的长发遮掩下,看起来便仿佛带着诡异的神采。
他回味着荀攸改变称呼的整句话,莫名心跳加速,随后拱手笑了笑,“身居要职,多少无辜生命就在贾某一念之间,贾某实是如履薄冰,不曾有公达这般豁达贾某还有要事处理,便先行一步了。过不久,想来会有人来通知公达前往雒阳。”
贾诩拱了拱手,领着贾穆出门,脚步突然一顿,回头道:“哦,公达可有想过将妻儿都带过来?为什么留在幽州?”
“我虽然与文若叔父闹翻了,可我失踪,他也会替我照顾妻儿都是血亲嘛。留在他那里也未尝不可,再怎么样,我与他也不至于祸及家人。”脸上笑意更盛,荀攸问道:“怎么,文和兄以为,带在身边就安全?呵呵,想来文和兄于这雒阳城中庇护着家中老是心力憔悴吧?荀某不才,他日一定帮你照顾一番。”
“有劳了。家中之人都像我,喜静,他日若是在雒阳怠慢了公达,还请公达海涵。告辞。”
待得离开院子,贾诩脸色一凝,回忆着此次战事的所有经过,眉头慢慢越皱越紧。
“爹”贾穆一路随行,望着贾诩逐渐苍白的脸庞、汗如雨下的额头,一脸古怪,“怎么了?”
“没事”贾诩握住贾穆的手腕,扭头又望了眼院子,就见荀攸被荀祈、常继文搀扶到窗口,见他望过去,朝他拱了拱手。
阳光照下来,院旁有小树青嫩,荀攸披头散发,面带笑意,场面颇为温馨
贾诩却使劲咽了口唾沫,扭头拉着贾穆大步向前,片刻后,绷着脸闭眼道:“伯敬,一俟你回到雒阳,卸去军职。从今往后,便呆在家中,寸步不离”
“爹?”
“你听为父的,不会错!”贾诩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目光闪烁不已。太顺了,一切都太顺了十几万人的身死在一念之间他莫非
他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脚步却更快地走出了院子。
这边窗口边上,荀攸望着贾诩父子的背影远去、消失在转角,大拇指顺着上嘴唇擦了一下八字胡,“哈,好一个兵贵神速!未免出了差错,竟是说服了一向稳扎稳打的牛辅,来个玉石俱焚”
荀祈有些惊悚地道:“不会吧?他当真舍得舍弃那些士卒的性命”
“感觉同为军师的感觉,懂吗?”荀攸舒展了一下手臂,笑起来,随后关了窗,慢吞吞地走回床榻坐下,脸色仍旧有些病态的白,笑容却极其明媚:“我赢了。”
荀祈与常继文对视一眼,齐齐脸色古怪地望向荀攸的脸。
荀攸笑道:“他输在家世我赢了。”
他抬起双手揉了揉脸,摸到一片湿润,摊开手,望着双手的泪渍,搓了搓手,笑了笑,“接下来,河东太守想来是拿不到手了,我们会去雒阳休息一段时日。暂且就看主公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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