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细雨蒙蒙,用青石铺的小道奏起了音乐,滴答滴答。屋檐上的青烟环绕四周,雨下起了雾,为这古城增添了一丝朦胧之意,远看幽深静然,近看亘古柔情。 可在成淮眼里,观赏窗外景色,还不如赖在项宛肩膀上,用余光去看她嘴角,鼻尖,眼睫毛,这惬意的劲,几乎忘了自己那“猪蹄”已经从清蒸的摇身一变,变成红烧的。 项宛不太习惯这种接触,可每当她有动肩,拎走他的意图,旁边那家伙就直喊疼。 她开口:“你伤的不是脚吗?”怎么搞得像一头撞了墙晕倒不起的猪一样,而且他这样靠着她,感觉比猪还重。 成淮面不改色的说,“脚疼麻了,有些头晕。”然后用脸压了压,嘟囔道,“嗯……别动,晕。” “……”项宛看了一眼他红肿的脚,抬头问司机,“大叔,能开快一点么?” 大叔摇了摇头,“已经是最快的了。”他下意识瞄向后视镜,只见那个要赶着去医院医治的男人,正靠在那女子身上,鼻子一上一下的,扣着女子的发丝,玩的不亦乐乎,那嘴角咧得老高了,怎么看怎么不像受伤的。 大叔皱着眉,开了会车后,再看向后视镜。 嚯,那一双眼睛,正直直的盯着他,眼神威慑,有些吓人。大叔的身子抖了两抖,不自觉的握紧方向盘,默默踩了踩油门,加速……想着怕是遇上傻子了吧。 上车的匆忙,忘了带雨伞,大叔人好,从旁边抽出一把给他们,项宛道谢后,就要从包里再多拿些钱出来。 成淮抬眼,漫不经心的看向大叔。 大叔吞了吞口水,连忙摆手,拒绝项宛的钱后,比来的时候开得还快,车嗖的一下没了影。 “现在的人都很善良啊。”成淮叹道。 您想多了,大叔是怕傻子发疯起来,变成癫子。 * 成淮要挂的那科少人,可以说是一个人也没有,等都不用等,就直接进去。 他们进去后,见医生在打瞌睡,仰着头张大嘴巴,还打起了呼噜。成淮一个抬脚,将脚丫子搁在桌面上,把医生吓得不轻,站起身来,直呼,“地震了地震了……” 医生对上两道视线,咳了两声来缓解尴尬,他整了整睡歪的衣领,问,“怎么了吗?” 某少爷语气不善,“当然来看病了,不然来吃饭吗。”指了指桌子上的脚。 医生低头看,惊讶的叫出声,“哪里来的红烧猪蹄?” 成淮嗤气,松了松脖子,发出骨骼的声响,抬起手就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站在旁边的项宛扭头,看向他。 成淮讪讪的放下手,眨巴了下眼睛,表情可怜,“我脚疼。” 项宛抿着嘴唇,对医生说,“医生,您赶紧帮他看看吧。” 成淮坐下后,嫌屁股下的木椅又硬又矮,以“抬脚不便”的理由,大爷似的坐在医生的又软又大的座椅上,把脚丫子伸到医生怀里,一副“你随便观摩”的样子。 医生抽了抽嘴角,忍住他的脚丫子味,把原本绑在上面的绷带拆开,一拆,便见到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泡。 医生不由得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向成淮,说,“这都二度烧伤了,怎么还像个没事人似的。” 成淮舒服的瘫在椅子上,眼睛看向项宛,朝她灿烂一笑,而后回答医生,“哪里没事,我不喊疼了吗。” 医生瞄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那肯定是疼傻了,不然干嘛笑成傻缺一样。” 他先是清理了周围的毛,再用清水去除皮肤表层的污垢,消了毒,再一个一个的帮他把水泡弄瘪,一边弄一边叨叨絮絮,“这么大的人了,烫伤了也不知道做紧急处理,要是以后再烫伤了,捧一盆冷水泼下去,以免像这样,长这么多水泡……” 医生准备搬出他多年行医的经验,开始长篇大论时,成淮幽幽的飘来一句,“您这是诅咒我吧。” “……”医生气喷,口水卡在喉咙,咳个不停。 成淮抱胸,闭着眼养精蓄锐,嘴巴却在动,吐出的几个字更是将医生气的抖眉。 “手别抖,疼得慌。” 一旁的项宛皱眉,咳了两声。 成淮蹭的睁开眼睛,见项宛面无表情,他瘪瘪嘴,坐直身子,不情不愿的开口,“行吧行吧,下次我会注意些的,就算是三度烧伤了,也不来这打扰你,毕竟工作时间上睡觉,也是睡不踏实的。” 医生刚给他的脚涂上一层药膏,铺上一层脱脂纱布和棉垫,准备要用绷带帮他包扎,听他这么一说,感觉自己一口老血卡在胸腔,恨不得用手上的绷带将他的嘴一圈一圈的围起来。 尽管嫌弃,医生还是秉着医者责任,叮嘱他,“洗澡小心些,脚要保持干燥,我开的药膏记得搽,要是一直没有好转,疼痛加剧的话,有可能是感染的,别不当回事,记得及时就医。” 成淮掏了掏耳朵,敷衍的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医生也不待见他,好好的睡个小觉偷个懒还被撞着了,偏偏还遇上这么个倒霉家伙,他挥了挥手,“行了,走吧。” 成淮跳着脚,蹦到项宛面前,求扶成功后,出门前转过头对医生说,“对了,刚刚我们进来前,有个人刚好从里面出来,别人好像都叫他什么来着,噢,对了,都叫他主任。” “……”这家伙绝对是存心的。 * 在饭店时喝茶如灌酒的成淮,这不,人有三急,快憋不住了。 成淮手搭在项宛肩上,指着不远处的厕所道:“我想上个厕所。” 项宛把成淮扶到洗手间门口停下,扭过头,脸难得泛起了红,眼神看向远方,对他说:“去吧。” 然而成淮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凑近她,顽劣的笑了,还开口道:“我脚都成这样了,就顺便扶我进去吧,嗯?好邻居。” 项宛不理他,找了旁边一位先生帮忙,丢下一句“我去拿药。”就走了。 那好心的先生扶着他进去,见成淮笑不合口,出声道:“媳妇吧。” 成淮抬头看那位先生,明明是黝黑长满痣的一个中年男人,可他怎么看着这么讨喜呢,成淮点了点头,松开撑着他的手,用雨伞当拐杖,蹦进去。 边上厕所,还高兴的哼着小曲。 里头的人基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也是,应该没有人受伤上医院,还能像中了彩票一样开心吧。 成淮刚洗完手出来,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震。 他把手上的水随意的抹在裤子上,单脚靠着墙,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是大北发来的信息,只有两字,淮哥。 成淮直接打电话过去,“有事?” “淮哥,你有什么想要求的吗?”大北声音传来。 成淮皱眉,“说什么呢,大声点儿。” 大北似乎跑向什么地方,呼呼地风声从话筒传出,一会儿,才开口,“我和阿伍在庙里,问你有什么想求的,一会我跟佛祖说说。”大北也就是问问,他知道成淮一般不信这些。 他刚说完,成淮开口说,“不用。”大北猜到他会这么说,刚要挂电话,成淮叫住他,问:“佛祖老人家,管不管姻缘?” “啊?”大北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怎么了,你要求姻缘,可你不是不信佛吗?” 成淮耸了耸肩,“不求白不求。” 大北听了,抽了抽嘴角,“你这没诚心的,佛祖才不搭理你,还有姻缘这事你还是自个亲自求比较好吧。” “你就跟他老人家说,成淮想要娶媳妇了,让他多保佑保佑,他要不搭理我,小心我拔他胡子去。”成淮说。 大北握着手机,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他,“佛祖老人家没胡子好吗……咦,你那怎么有医院叫号的声音,你受伤了?” “嗯,脚。”成淮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红烧了后又裹了一层面粉的猪蹄。 “不会吧,你那脚不就淤青了一点点吗,用得着上医院?”大北嫌弃的声音传来。 “今天被烫着了。”成淮说。 “热水?” “嗯。” “你确定不是烫到脑袋了?”大北疑惑。 “皮痒了?”成淮挑眉。 大北瘪嘴,不禁道,“被热水烫了你还笑成这样,不是烫傻了是什么。” “去去去,你不懂,你猜是谁送我去医院的。” “谁?总不该是你那美女邻居吧。”大北说。 “怎么不该?她冒着雨也要送小爷我过来,看我烫伤了怕是心疼了吧。”可以说成淮是相当的自恋了,无论是谁在项宛店里受伤,就算是小猫小狗,人家姑娘心地善良,也会管的好吗。 大北呕,小声嘟囔道,“那可能是她烫坏了脑袋吧。”听成淮长长一声嗯,他赶紧噤声,对着手机说:“别说兄弟对你不好,来,教你一招,保你满意。” 成淮单脚撑着有些累,所幸坐在地上,手搭在膝盖上,开口:“说来听听。” “这下雨天,最好的是什么,当然是一男一女撑一把伞了。但这撑伞也得撑得有艺术,首先,你得让伞三分之二在女方那边,最好是你把自个淋湿一大半,说不定还能使个苦肉计什么的。其次,要是旁边有单车什么经过的话,这是一次机会,啥机会,你不会放着美女不赶紧搂她入怀,傻站在那吧。最后,也是最重要一点,记住,伞,一定要小。”大北霹雳巴拉的说了这么一大串话。 “小?”成少爷听完后,就问了这个字。 “不然咧,你要是撑一把像沙滩遮阳那种大的伞,还怎么肩碰肩,擦出火花啊?” 成淮秒懂,还特别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直接挂断电话。 “……”电话那边的大北看着发出嘟嘟嘟的手机,无奈了好一会,从外头再次进到庙里头,样子有些许内疚,嘴里嘀咕着,“罪过罪过,佛祖莫怪,小的被成淮给迷惑了,不是有意要教他的,还请保佑那女子,可别被成淮那疯孩子折腾坏了。” 这边,某个疯孩子站起身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望向对面的小男孩,默默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用手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大伞,再指向小男孩手里的儿童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