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纠缠在水中，像自深渊伸出的恶魔爪牙，又像恐怖森林里蜿蜒虬结的枯树枝。

眼看源千译撑不到探出水面就要没气了，降谷零也顾不上什么不好意思，勾住人脖子，按着他后脑勺勉强渡过去一口气。

一左一右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默默加快上游的速度。

“噗！”五个脑袋破水而出，源千译身体完全压在降谷零身上，旁边几人扶着他手臂和腰，防止水没过口鼻。

“咳咳咳——！”呼吸间都是血腥气，源千译眼前阵阵黑白，紧紧扒着降谷零，咳得撕心裂肺。

“顾问！”目暮警部和白鸟警官互相搀扶着，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后，脸上的表情堪称惊悚。

源千译虚虚握了下手，抬眼。

冰凉的水顺着额发滑入脖颈，睫毛上的水滴随着抬眼的动作落在下眼睑上，看着像是眨落的泪珠。

“......没了。”源千译有气无力道。

诸伏景光：“什么没了？”

“枪咳咳......”浑身都在疼，源千译勉强看向泽木公平的方向，声音听起来随时都要昏过去：“没杀了他。”

“先别说话了。”萩原研二扶着源千译腰部的手感受到一股股若有若无的温热，他几乎是颤抖着把手从水下拿出，掌心还残留着一点极浅极浅、趋向于粉的红色。

松田阵平看起来冷静，但也只是看起来。他咬牙：“必须想办法上岸，伤口泡在水里，会感染的！”

降谷零牙关都在战栗，不知是水更冷还是怀里的人更冷，他整个人由内而外、每一处骨骼冷得要命，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思考：“光上岸不行，必须立刻送医院。这样的伤口、这样的出血量，会死的......”

再拖上一会儿，会死的。

“小千译！”诸伏景光几乎是凄厉地喊出声：“别睡！求你了，睁眼——”

【滋——滋——】

源千译恢复几分清明，从眼睛上滚落的水珠像是什么黏性绝佳的胶水，眼皮死活也睁不开。

他用尽浑身力气，也只是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降谷零呼出一口寒气：“刚刚的爆炸是由外而内的，玻璃窗被炸开，我们顺着炸开的洞，说不定能出去。”

“看那个！”实户永明一指，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水面上浮着黑桃二到六的扑克牌。

降谷零也看见了。

或者说，那几张牌就在他们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降谷零几乎是秒出波本瞳，不过当务之急不是揪出犯人，这笔账可以以后慢慢算，他们必须赶紧出去。

柯南救完小兰往上游的时候，就注意到源千译身上不停冒血。他言简意赅提出出去的方法后，没等其他人同意，旁边围着他千译哥的一圈人就深吸一口气，直接扎进水里。

贝尔摩德紧随其后。

见一半人都下去了，又好像只有这一个办法，众人对视一眼，由毛利小五郎抱着小兰，白鸟警官拖带着伤口崩裂的目暮警部，实户永明带着不会水的仁科稔，纷纷深吸一口气后，潜下水。

顺着炸开的大洞，众人依次游出水下餐厅。

柯南浮出水面的时候，就见众人分了三拨，泽木公平正准备给溺水的仁科稔做人工呼吸，实户永明和福特先生围在一旁。白鸟警部、目暮警部和毛利小五郎聚在已经脱力的小兰身边，正尝试拨打电话。

人最多的当属他千译哥身边。

血已经洇出一小片殷红，降谷零的白衬衫上红得骇人，更骇人的是他的脸色，水珠顺着颊侧滴落，留下一道冰凉的痕迹。

“啪！”贝尔摩德阴着脸，被摔到地上的电话霎时四分五裂。她周身戾气很重，无差别扫射着所有人。

“该死的！”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但还是没忍住骂了句脏话：“为什么偏偏这时候电话坏了？！”

诸伏景光忽然想到什么，宛如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扑到源千译另一边，翻他的上衣。

他的手遏制不住地颤抖：“我记得、我记得小千译的电话防水防弹，他一向习惯放在左心口。千万要能用......一定要能用！”

源千译现在纯属强吊着一口气，本来想张口交代遗言了，但眼前一会儿是苍白冰冷的灯光和针筒，一会儿是前世把他当儿子养、总是絮絮叨叨的小老头医师，一会儿又是上辈子会给他偷偷带糖、总是挨骂的护士小姐......

画面交替闪过，最终定格在脸上贴着创可贴的幼年zero脸上，金发黑皮的小孩一脸别扭地对他伸出手，张口说了什么，旁边是温温柔柔笑着的小hiro。

——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但我不是为了这个才和你说话的......总之，要和我做朋友吗？

......好啊。

【滋——滋——】

“咳——！”源千译猛地咳出一口混着内脏碎片的血沫，沉闷的胸口突然顺了一点。随之而来的是耳边爆发出一声“找到了”的泣音。

“啪——嗒——”滚烫的水珠砸在他脸上，落下的声音仿佛放大放慢了无数倍，响彻耳边。

源千译挣扎着半睁开眼，痛觉在此刻回归，半边身体被劈开的疼痛，也只能让他很轻地皱眉，没有多余力气去做出别的反应了。

就是这微不可察的动作，也被降谷零捕捉到。抱着他的手动了动，似乎很想将他紧紧拥入怀中，但最终克制住。

只不过他脸上落了更多滚烫的水珠。

“z......”他动了动唇。

听觉骤然回归，喧嚣挤满耳道，吵闹得有些不真实。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他止血，诸伏景光在拿着电话快速报位置，要求医院那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远一点，是毛利小五郎推理的声音。也许是他的原因，柯南没有像原剧情那样铺垫了一大堆，而是上来就点明凶手，又三两句说出动机与手法，最后，一沓黑桃扑克牌被甩到泽木公平跟前。

翁隆隆的喧嚣中，最清晰的是身前，一声低哑哽咽的：“我在。”

忽然混乱起来，松田阵平惊怒道：“拦住他——！”

“砰！砰！”

尖厉的枪响撕裂空间，目暮警部简直是绝望：“又是谁开枪了！”

贝尔摩德举着枪，金色的发丝湿漉漉的贴在脸颊和颈侧，黑洞洞的枪口悠悠冒出几缕白烟。

她开了两枪，两颗子弹，一颗正中爆炸遥控器，一颗射入泽木公平右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