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这些人都在急于撇清和大将军遇刺一事无关吗?”
"公子英明。不过,小的愚钝,至今也没想明白,据说大将军遇刺时并无旁人目睹,不出半日,这些勋贵子弟何以竟全都知道了消息呢?"
莫小丰双眉一挑,险些脱口而出道:"难道你在怀疑大将军假称遇刺,以逼使各家勋贵捐丁助军吗?”
话未出口,小德子已躬身告退了。
小德子离开了好大一会儿,莫小丰犹沉浸在震惊当中:倘若真如小德子含蓄提醒的那样,究竟朝中形势到了何种危急程度,才会迫使大哥采用此等方式强逼各家勋贵捐丁助军呢?
他头一次仿佛感受到了大哥肩头承受的压力。
当晚回到寝堂,莫小丰便吩咐小枣:"明天你收拾一下,随我到北城双柏堂去住一阵子吧。"
次日,顾早在司州牧廨外巴巴地等候了大半个时辰,才被唤进了中和堂。
其实,天刚蒙蒙亮,莫小丰就已经醒了。只是有意拖延着不肯起床,使得小枣误起为他还睡着,便没有通报顾早求见的消息。
“你这几天在忙些什么啊?”莫小丰见了顾早,开口便问。
"回禀大人,小的依主尊的吩咐,这几日到邺都各处转转瞧瞧,看看有无可以投资兴业的地界。”顾早拱手答道。
"相看得如何啊?”
顾早稍一犹豫,如实答道:"如今在京居住之勋戚富户大都已迁居南城,可小的遍访南城各座里坊,并没看到有市肆之地,且邺都南城与洛阳规制不同,也无如铜驼街那样的街衢可供集聚商业。”
”看来你此次多半要无功而返喽?"莫小丰拿起茶碗咂了一口,静等顾早的下文。
果然,顾早嘿嘿笑道:"小的如果就这么回去了,岂不辜负了大人的一番美意?不敢对大人隐瞒,前两日倒是有人来找小的商谈一桩大营生,只是尚需报经您的允准,方可进行。"
“哦?是什么样的大营生啊,还需经过我的允准?"
顾早觑着他的脸色,试探着问道:"不知官府是否允许将北城的戚里改建成一座大市?"
"找你来合伙的是严选之吧?"听了这话,莫小丰心中似有所悟,冷笑着问道。
“是的。严先生对我家主尊出资购置洛阳铜驼街一事知之甚详,故而多次来找小的,欲携手购下戚里,改建为邺都城内一座大市。小的念及兹事体大,首先需禀经大人您的许可,目前还未应允他。"
“呵呵,你们倒是会挑时候!昨晚严选之已放出司马府迁离戚里的消息,不出所料的话,戚里其它宅邸的主人必然跟风出售宅院,行情暴跌之下,尔等趁机低价入手,先就稳赚了一笔。”说到这儿,他上下打量顾早两眼,问道,“即便是低价,想要一举购入戚里的几十座宅院,花费也甚是可观,单凭严选之你们两家,吃得下吗?"
被莫小丰一语道破了关键,顾早倒是面不改色,从容说道:“严先生说,他已说服在邺的六七位大商,联手打造戚里大市。或许是需要借助我家主尊的名号造势吧,他亲口许诺,顾氏可占三成的股份。"
莫小丰点点头,暗自忖道:眼下正是都内人心惶惶之时,如能将戚里改建成一座大市,倒不失为稳定人心,转移朝野注意力的一个策略。
这样想着,有意板起面孔,呵斥道:"大胆!戚里本是朝廷赏赐军功,赐与诸位勋贵的聚居之地,岂容尔等投机钻营,牟取暴利?"
顾早没料到他会突然翻脸,作势正要下跪请罪,却听莫小丰转而又道:“姑念你是我请来的客人,兴建市肆的初衷也是好的,可网开一面,暂且允准将空置里坊改建为市肆。但须事先与尔等说定:一,凡新建市肆各家店铺,概需向官府纳税,赌坊,勾栏诸处须征缴五成之重赋;其二,严禁炒售宅院,自今日起,凡在戚里购置宅邸用来开店的,置入价格不得低于市价的。。。九成,且一经入手,三年内不得转售;三,设立市令,市吏对戚里大市进行监管,市中商贾如不服从监管者,视情形交有司严惩。都记下了吗?"
顾早"扑通”跪倒在地,叩头说道:"多谢大人扶持,小的这就转告严先生诸位,定当依大人吩咐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