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前几天在查阅五年前平原公率军收复彭城后给朝廷所上奏章中无意间看到了步摇的姓名,才有所疑虑的。”贺崇并不隐讳,若有所思地说道,“当时,平原公奏章中特地提到,城破之日,南朝前太子妃江氏携其幼女跳井身亡,仅掳其婢步摇等数人而还。观步摇年纪,五年前不过八九岁而已,平原公为何要单列出她的姓名来呢?"
莫小丰对南朝的人事一无所知,更不明白贺崇为何会突然翻阅起了五年前的一道奏章,只努力循着贺崇的思路思索着问道:"难道大哥怀疑步摇并非婢女,而是南朝前太子的幼女?”
"唔,南朝端明太子在江左颇具人望,其英年病故,膝下唯有一女。倘若步摇真的是端明太子之女,一淸教将她解救回江左,必可取悦于南朝皇帝,极大改善一清教受排抑的处境。”
停了一停,贺崇又道:“目前对于步摇系端明太子之女,尚只是猜测,还需要多方查证方能确认,你只管致函洛州衙署也就是了,其余的事不必过问,专心办好手头的差事吧。”
他既如此说,莫小丰心里纵有再多的疑问,也不好再问出口了,拱手一揖,告辞离开了大将军府。
径直回到司州牧廨,唤来书吏,耳提面命,草拟出一份给唐双举的公函,用印之后派人用六百里加急送往洛阳,莫小丰才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就看见昨夜到咸阳王府勘验的那个仵作走进了院子。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待仵作施礼已毕,莫小丰开口问道。
“这是验尸格,太原公请过目。”
从仵作手中接过验尸格,迅速浏览了一遍,见上面列着的被害人死因是中毒身亡,莫小丰不禁抬头问道:"源春中的是哪种毒?是否与司马令所中相同?”
被他两次问及,仵作方面带歉意地答道:"职下经仔细比对,初步认定源春与司马令所中应是两种毒药,司马令所中毒针淬的应是钩吻毒液,而源春所中的似乎是一种蛇毒。”
"什么蛇毒?"
”职下无能,以往从未见过这种蛇毒。”仵作觑着莫小丰的脸色,随即补充道,“可以确定的是,蛇毒的毒性要远较钩吻之毒强烈。”
“源春所中蛇毒既然毒性更烈,他为何在中毒之后仍有力气与凶手撕扯在一处,并从对方身上扯下了一缕布条提供证据呢?”
仵作陪着小心答道:"职下猜料,应有两个原因:一是源春长年习武,体格远较司马令健硕,虽然中了烈性之毒,尚能奋力支撑一时;更主要的是源春所中毒针的部位略偏,导致毒液在其体内流散稍缓,毒性发作也就相对慢了些。”
见莫小丰兀自沉吟不语,仵作伸手从怀中摸出两缕布条来,说道:“虽未能确切识别源春所中为何种蛇毒,可职下还另有所发现,太原公请看。”
莫小丰不明所以地接过两缕布条,放在手心里摩挲着,问道:“这稍短的布条不是源春从凶手身上扯下来的那缕吗?嗯,与另一条有明显不同,这就是你的发现?”
仵作点头道:“是的。这稍长的布条系用邺都及冀定一带常见的苎麻织就,质地虽糙,却异常坚韧,而在凶案现场发现的这缕布条则用的是产自登济一带的白麻,虽然质地相对细腻,却远不及苎麻耐损。”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可能来自济州?”莫小丰眼里放出了光,问道。
“是的。但是职下想不明白的是,此人为何要穿着件在邺都十分扎眼的衣衫夜入王府行凶,这岂不是太过不合常理了吗?”仵作为人十分厚道,当面提出了疑问。